(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昭华大惊失色，她料想不到霍氏竟然这般恶毒，行事这般迅猛。若是今夜不是五姐姐非得要领罚跪着，那么姚氏她必定逃不过这一劫。这般想着时，她转眸瞧了瞧昭月。昭月倒是神色如常，一双清眸平静如水。昭华不禁想，是不是这件事情在昭月意料之中？
医娘连忙将那帕子扔进脸盆里，端到外屋去烧了。完毕用热水洗尽了手才回屋说话：“这种药二十年前就已被禁止了，普通人是无法轻易拿到的。”
可霍氏却拿得到。
昭华不禁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儿来，眉间隐隐怒意萦绕，半晌过后，她才道：“有劳佟医娘了。今晚的事情，还请医娘保密。”
佟医娘略略颔首，便道：“若无旁事，我便先告退了。”
昭华差芷容送她出去，才携了昭月的手与一旁太妃椅坐下。昭华问：“姐姐，今夜的事儿……”
昭月交叉着十指放在膝盖之上，微翘的翦羽扑扇着，在红色的烛光下映成一道青影，“九妹妹，这府里的事儿你比我看得通透。可是，大夫人，却还是我最为了解的。”
昭华深觉有理，她原以为霍氏不会轻举妄动，至少不会在姚映容回来的当日就下毒手。可是事出她的意料之外，霍氏竟是做了，还差了邱管事家的。难道她真的这般胆大包天，不怕旁人知晓么？
昭月轻轻地用右手拇指抚着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猩红的疤痕，叫人觉着怵目惊心。她微微勾一勾唇，而后缓缓道：“霍氏当家二十载，这二十年，府里的丫鬟，爹爹的通房、姨娘，都任由她处置。她根本不会畏惧任何人。有些时候，即便爹爹和祖母知晓了她的作为，也只是苛责她几句。昭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昭华原就知道霍氏在府里霸道，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任意妄为。昭华摇了摇头。
“因为二十年那件事！”
二十年前？
昭华暗自攥了攥双拳，心头似有恨意像熊熊烈火一般燃烧，将她的心燃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五姐姐怎么会知道的？
“霍氏救了杜家满门，所以爹爹和祖母从来不敢惹恼她。唯有一件事情，霍氏是没有办法的。就是你娘！”昭月转眸望住昭华，目光泠泠，“你外祖父是丞相，爹爹想要入阁，所以接你娘回府。晋安侯府如今已经停滞不前，霍氏唯有答应。昭华，这件事，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
昭华微微颔首，藏在眼底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的恨意被坚毅的光芒稍稍掩住，“晋安侯府如今虽还荣盛，可是比十年前衰败不少。当初分房的时候，侯府的产业又被二叔、三叔分去不少。爹爹多年来仕途上没有大作为，二叔更是走到了他的前头。明里暗里，爹爹拿了不少银钱去贿赂。咱们这么大家子，平常吃喝也是一笔大开销。霍氏想必是遇到难题了，否则不会轻易答应。”
昭月欣慰一笑，“正是。三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关了好几间铺子，连霍氏的陪嫁都赔进去了。你知道，霍氏进门的时候霍家大房已经没了，她的陪嫁是太后娘娘贴补的。那些产业她不能妄动，唯有几处差的她可以处置。这两年，我暗中打探了不少消息，只是我手上没有银钱，即便有心，也没有力气去做。”
昭华算是听明白了。昭月的意思，是想从那些产业下手，借此打压霍氏。可是如她所说，那些产业是太后娘娘所赠，若是被查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昭华想了想，道：“姐姐的意思昭华明白了。只是姐姐，这件事风险太大，万万不能去做。这后宅之中的斗法，在于斗智，斗心，万万不可的，是以身试险。”
昭月黯黯地垂下了双眸，神情有些失落。
昭华握紧她的双手，抚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道：“姐姐，许多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也说过，霍氏不是好对付的。咱们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千万别为了她，把自己陪了进去。这座深宅大院已经害了不少人，咱们可不能害了自己。”
昭月知道自己有些急躁，所以今夜又是自动罚跪又是说出自己心里的秘密。往常她虽与昭华交好，却总有保留。今夜一股脑的全盘托出，就是因为她等不住了。
早些时候，京州知府家的二儿子上门向霍氏提亲。知府家的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素日玩耍斗狠逛青楼，为人不务正业。霍氏当时不曾答应，打发了他走，可是过些时候是霍氏的生辰，知府夫人必定上门贺寿。昭月怕，霍氏会答应了这门亲事。
昭月很害怕。
她不想嫁给那种男人。
姨娘早逝，她受尽屈辱，而今，她不想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都要由霍氏决定，毁在那种纨绔子弟手里。
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她长长的翦羽，昭月埋在昭华怀里，黯然哭泣，“昭华，我真羡慕你。你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决定，而我……过些时候是大夫人寿辰，我怕这一次再也躲不过去了！”一股悲凉从心底漫延开来。她只是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为何连昭华都不会帮她？
昭华垂眸轻叹，宽慰着：“姐姐莫哭。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的。”
“不会的，哪里还会有回旋的余地？”昭月抬起头来，面上泪水纵横，“霍氏巴不得将我早些嫁出去。昭华，你知不知道，那知府家的二少爷原是向霍氏求娶四姐姐的啊。霍氏看不上眼，才将我推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我做她女儿的替死鬼？”
昭月悲怆欲绝，纵然她再聪慧，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她若不想些旁的办法，又如何能逃得过去？打压霍氏，让霍氏无力她的婚事，她自然就能逃过去了。
“昭华，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昭华敛一敛神色，“姐姐，我会帮你，却不是这个帮法。”她凑近昭月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昭月闻言忽而停住了哭泣声，她微微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昭华，原……原来……”
昭华抿唇一笑，“姐姐就放宽心罢。我已经与舅母说好了，大夫人寿礼那天她自会去提。姐姐，妹妹是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的。”
“可……可是会不会让你舅母为难？毕竟我……”昭月到底有些自惭形秽，昭华舅舅家的是何等尊贵。虽然四公子曹德昌是庶出，可是听说他相貌俊朗，学问出众，只一次便就通过童试，没有多久又通过了乡试，如今正准备会试。
昭华笑着道：“舅母如何会为难？这亲事，原还是舅母向我母亲提的呢。母亲说了，若你与我四表哥之间真有缘分，出嫁时母亲定为你准备一份与我一般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昭月有些不敢相信，“这……这……”
“姐姐只需接受便好！姐姐，你苦了这么多年，往后是该享福了。”昭华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昭月感动万分，“昭华，多谢你，多谢你！”
了却了一桩心事，昭月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姐妹两个说了一夜的话，到快辰正之时，昭月又回了院子里跪着。
杜仲明今日也来得早，见昭月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有些心软，“罢了，起来罢！”
丫鬟连忙去扶，昭月一个踉跄，险些没有跌倒。
杜仲明抿一抿唇，到底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目送着昭月离开。
昭华打着哈欠，也是一副疲惫的模样，“爹爹，女儿也先告退了。”
杜仲明微微颔首，径自走进了内堂。三夫人姚氏恰好苏醒过来，见到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英姿焕发的杜仲明，眼里不由得蒙了泪意，“老爷！”
杜仲明上前一步，坐到她身边，“身子不好便就好好歇着。”扫视了一眼她全身上下，才又道：“你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着，往后便不要轻易见客了。我会打发婆子们好好照顾你的。”
这言语间，有些软禁的意思。
三夫人心知肚明，内心不由得忿忿，只是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得不温顺言道：“多谢老爷。妾身遭此一事才明白，老爷对妾身有多恩宠。老爷，妾身有一事祈求，不知道老爷能否答应？”
杜仲明皱一皱眉，“什么事儿？”
三夫人勉强撑起身子，朝杜仲明一拜，“妾身进门时，仗着老爷的宠爱，非讨了这三夫人的名号，得罪了府里的姐姐们。如今妾身已晓得自个儿错了。请老爷收回这夫人称号。这夫人的名号，原就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当得的。”
杜仲明一愣，他想不到这姚氏经此教训竟然温顺懂事起来了。于是勾唇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应了你的请求，往后还是唤你姚姨娘。原本这夫人名号，公卿之家的妾室，就没有这般称呼的。”
因为高兴，他又与姚姨娘多说了几句话。等到了时辰才起身道：“我今儿还要接琇莹回府，你仔细将养着身子，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姚姨娘浅笑着道：“老爷路上小心。”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医娘连忙将那帕子扔进脸盆里，端到外屋去烧了。完毕用热水洗尽了手才回屋说话：“这种药二十年前就已被禁止了，普通人是无法轻易拿到的。”
可霍氏却拿得到。
昭华不禁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儿来，眉间隐隐怒意萦绕，半晌过后，她才道：“有劳佟医娘了。今晚的事情，还请医娘保密。”
佟医娘略略颔首，便道：“若无旁事，我便先告退了。”
昭华差芷容送她出去，才携了昭月的手与一旁太妃椅坐下。昭华问：“姐姐，今夜的事儿……”
昭月交叉着十指放在膝盖之上，微翘的翦羽扑扇着，在红色的烛光下映成一道青影，“九妹妹，这府里的事儿你比我看得通透。可是，大夫人，却还是我最为了解的。”
昭华深觉有理，她原以为霍氏不会轻举妄动，至少不会在姚映容回来的当日就下毒手。可是事出她的意料之外，霍氏竟是做了，还差了邱管事家的。难道她真的这般胆大包天，不怕旁人知晓么？
昭月轻轻地用右手拇指抚着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猩红的疤痕，叫人觉着怵目惊心。她微微勾一勾唇，而后缓缓道：“霍氏当家二十载，这二十年，府里的丫鬟，爹爹的通房、姨娘，都任由她处置。她根本不会畏惧任何人。有些时候，即便爹爹和祖母知晓了她的作为，也只是苛责她几句。昭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昭华原就知道霍氏在府里霸道，却不想她竟是这般任意妄为。昭华摇了摇头。
“因为二十年那件事！”
二十年前？
昭华暗自攥了攥双拳，心头似有恨意像熊熊烈火一般燃烧，将她的心燃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二十年前的事情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五姐姐怎么会知道的？
“霍氏救了杜家满门，所以爹爹和祖母从来不敢惹恼她。唯有一件事情，霍氏是没有办法的。就是你娘！”昭月转眸望住昭华，目光泠泠，“你外祖父是丞相，爹爹想要入阁，所以接你娘回府。晋安侯府如今已经停滞不前，霍氏唯有答应。昭华，这件事，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
昭华微微颔首，藏在眼底刻骨铭心、痛不欲生的恨意被坚毅的光芒稍稍掩住，“晋安侯府如今虽还荣盛，可是比十年前衰败不少。当初分房的时候，侯府的产业又被二叔、三叔分去不少。爹爹多年来仕途上没有大作为，二叔更是走到了他的前头。明里暗里，爹爹拿了不少银钱去贿赂。咱们这么大家子，平常吃喝也是一笔大开销。霍氏想必是遇到难题了，否则不会轻易答应。”
昭月欣慰一笑，“正是。三年前，因为经营不善，关了好几间铺子，连霍氏的陪嫁都赔进去了。你知道，霍氏进门的时候霍家大房已经没了，她的陪嫁是太后娘娘贴补的。那些产业她不能妄动，唯有几处差的她可以处置。这两年，我暗中打探了不少消息，只是我手上没有银钱，即便有心，也没有力气去做。”
昭华算是听明白了。昭月的意思，是想从那些产业下手，借此打压霍氏。可是如她所说，那些产业是太后娘娘所赠，若是被查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昭华想了想，道：“姐姐的意思昭华明白了。只是姐姐，这件事风险太大，万万不能去做。这后宅之中的斗法，在于斗智，斗心，万万不可的，是以身试险。”
昭月黯黯地垂下了双眸，神情有些失落。
昭华握紧她的双手，抚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道：“姐姐，许多事不能操之过急。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也说过，霍氏不是好对付的。咱们必须一步一步慢慢来。千万别为了她，把自己陪了进去。这座深宅大院已经害了不少人，咱们可不能害了自己。”
昭月知道自己有些急躁，所以今夜又是自动罚跪又是说出自己心里的秘密。往常她虽与昭华交好，却总有保留。今夜一股脑的全盘托出，就是因为她等不住了。
早些时候，京州知府家的二儿子上门向霍氏提亲。知府家的二儿子是个纨绔子弟，素日玩耍斗狠逛青楼，为人不务正业。霍氏当时不曾答应，打发了他走，可是过些时候是霍氏的生辰，知府夫人必定上门贺寿。昭月怕，霍氏会答应了这门亲事。
昭月很害怕。
她不想嫁给那种男人。
姨娘早逝，她受尽屈辱，而今，她不想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都要由霍氏决定，毁在那种纨绔子弟手里。
眼里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她长长的翦羽，昭月埋在昭华怀里，黯然哭泣，“昭华，我真羡慕你。你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决定，而我……过些时候是大夫人寿辰，我怕这一次再也躲不过去了！”一股悲凉从心底漫延开来。她只是想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为何连昭华都不会帮她？
昭华垂眸轻叹，宽慰着：“姐姐莫哭。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的。”
“不会的，哪里还会有回旋的余地？”昭月抬起头来，面上泪水纵横，“霍氏巴不得将我早些嫁出去。昭华，你知不知道，那知府家的二少爷原是向霍氏求娶四姐姐的啊。霍氏看不上眼，才将我推了出去。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要我做她女儿的替死鬼？”
昭月悲怆欲绝，纵然她再聪慧，她不过是个深闺小姐。婚姻大事，向来父母做主，她若不想些旁的办法，又如何能逃得过去？打压霍氏，让霍氏无力她的婚事，她自然就能逃过去了。
“昭华，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昭华敛一敛神色，“姐姐，我会帮你，却不是这个帮法。”她凑近昭月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昭月闻言忽而停住了哭泣声，她微微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昭华，原……原来……”
昭华抿唇一笑，“姐姐就放宽心罢。我已经与舅母说好了，大夫人寿礼那天她自会去提。姐姐，妹妹是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的。”
“可……可是会不会让你舅母为难？毕竟我……”昭月到底有些自惭形秽，昭华舅舅家的是何等尊贵。虽然四公子曹德昌是庶出，可是听说他相貌俊朗，学问出众，只一次便就通过童试，没有多久又通过了乡试，如今正准备会试。
昭华笑着道：“舅母如何会为难？这亲事，原还是舅母向我母亲提的呢。母亲说了，若你与我四表哥之间真有缘分，出嫁时母亲定为你准备一份与我一般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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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只需接受便好！姐姐，你苦了这么多年，往后是该享福了。”昭华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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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明今日也来得早，见昭月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有些心软，“罢了，起来罢！”
丫鬟连忙去扶，昭月一个踉跄，险些没有跌倒。
杜仲明抿一抿唇，到底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目送着昭月离开。
昭华打着哈欠，也是一副疲惫的模样，“爹爹，女儿也先告退了。”
杜仲明微微颔首，径自走进了内堂。三夫人姚氏恰好苏醒过来，见到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袍，英姿焕发的杜仲明，眼里不由得蒙了泪意，“老爷！”
杜仲明上前一步，坐到她身边，“身子不好便就好好歇着。”扫视了一眼她全身上下，才又道：“你的身子需要好好静养着，往后便不要轻易见客了。我会打发婆子们好好照顾你的。”
这言语间，有些软禁的意思。
三夫人心知肚明，内心不由得忿忿，只是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得不温顺言道：“多谢老爷。妾身遭此一事才明白，老爷对妾身有多恩宠。老爷，妾身有一事祈求，不知道老爷能否答应？”
杜仲明皱一皱眉，“什么事儿？”
三夫人勉强撑起身子，朝杜仲明一拜，“妾身进门时，仗着老爷的宠爱，非讨了这三夫人的名号，得罪了府里的姐姐们。如今妾身已晓得自个儿错了。请老爷收回这夫人称号。这夫人的名号，原就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当得的。”
杜仲明一愣，他想不到这姚氏经此教训竟然温顺懂事起来了。于是勾唇一笑，道：“既如此，我便应了你的请求，往后还是唤你姚姨娘。原本这夫人名号，公卿之家的妾室，就没有这般称呼的。”
因为高兴，他又与姚姨娘多说了几句话。等到了时辰才起身道：“我今儿还要接琇莹回府，你仔细将养着身子，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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