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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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第二天一早,我在白云机场等飞机的时候,趁着空闲,将昨天和纪嫣红的谈话录音转发给了余文友。过了一会儿,他就打电话,问我小说发表的时候署谁的名。我告诉他署名不重要,能不能将小说取名为“人在天涯”。他在电话那头一边细细品味着,口中还喃喃自语:“人在天涯,人在天涯,人在天涯……好!就叫人在天涯,”我分明听到他的惊堂木又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飞机又晚点一个多钟头,我就焦躁不安起来。我一边用脚踢着机场里的检票台,一边嘴里嘟囔着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候机的乘客们都用异样的眼光朝我看过来。两个美女检票员就苦口婆心的安慰我。还有几个安保人员闻讯赶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等到终于可以登机了,有个空姐专门领我入座。一路上对我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我就渐渐平静下来。

    下午三点半,飞机落地。我打开手机,移动公司提醒我:吴大海打过两次电话。我当即给他回电。吴大海告诉我,晚上在金光酒楼小聚,有事要和我商量。我立刻应允。我想,晓君和他的事也正该需要一个了结。

    我赶到金光酒楼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现在天气长了许多,太阳还没落山。钻石厅已聚集了里很多人。除了吴大海、盛立、吴超和童爱荣这干人等之外,还有一位陌生人。这人比我们年纪稍长,中等身材,花白而飘逸的长头发,花白的胡子,满脸的红光,看上去像个艺人。吴大海他们四个人正在斗地主,还有几个在旁边看。吴大海见我进来,就对我说,等方大洪李泉宝他们到了就开席。说完之后,就没再理会我,而是继续作战。

    经过几日的饮食不调,着急上火,再加旅途劳顿,我就犯了便秘。此时小腹胀胀的,想要行个方便。

    金光酒楼每间包厢都带卫生间,每个楼层又有一个公用卫生间。我由于坐不惯马桶,通常都使用公共卫生间的蹲坑。这个习惯提醒我还是农民的身份,这基本也是我作为一个农民的最后标志。

    我在金光酒楼三楼的公共卫生间里,拼尽全身力气,挣得满头大汗,还是不能成功,最后只得放弃。我还无奈地想:其实大便如同人生,有时你怎么努力,还是收效甚微,只能出来几个屁。有时无心插柳,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从蹲坑上下来,正在低头系裤子,冷不丁有个浑厚的男中音叫了一声“胡总”!把我下了一跳,一抬头,门口迎面站着一个大汉,我仔细一看,是小东北阿锋,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没再搭理他,径直走到镜子前洗手,阿锋却像狗一样跟了过来,就站在我的身后。

    “胡总,您能不能跟秦总说一下,这件事我真的很为难,我原本只是个保安,吴总非安排我干这活儿,开始我还以为是个美差,可没想到天天挨骂受气!”阿锋一脸的无辜。我从口袋里掏出晓君银行流水单,郑重地对他说:“这个你拿去交差,你告诉吴大海,从法律上讲,晓君的帐已经还清了,他给你写的那张借据已经作废了。”阿锋接过流水单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沉吟了片刻,嗫嚅着说:“这怎么行呢,吴总不会同意的,其实吴总的本意你们也许不明白,他只是为了……”

    “老子比你明白”!我没等他说完,就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你跟吴大海说,他要是想来黑的,由我来奉陪!”说完,我把毛巾重重摔在水池里,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门,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又折了回来。阿锋还在发愣,我阴沉着脸问他:“六一儿童节那天,你在晓君门口堵住了他,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阿锋忽然有些慌张,目光闪烁。见我坚定地看着他,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吴总教我说的……他说现在有一帮来自安徽利辛的艾滋病患者,专门替人讨债,他让我威胁秦总,给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如果不解决那笔帐,就找两个艾滋病人上他们家……”我的胸口一热,一股东西想要往外翻,没等他说完,就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好狠呐——”

    再回到钻石厅,一大桌人已经坐定。菜还没上,吴超和童爱荣忙着开酒,他们越俎代庖地献殷勤,倒让服务员成了看客。给我留的位子是在吴大海的对面,吴大海的左边坐着盛立,右边是那个花白胡子的陌生人。我没有在他们安排的位子上就坐,而是走到盛立旁边,要求和他换坐。盛立不明所以,只得照办。也许是因为我的表情严肃,脸色难看,大家都时不时的用奇异的目光喵我一眼,我一概置之不理。童爱荣拎着白酒过来,要往我面前的酒盅里倒,被我粗暴地挥手挡开。我冷冷地说:“我不喝酒!”吴超却端过来一杯已经倒好的红酒,直接放在我的面前。陪着笑说:“胡总今天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好,就喝点红酒吧!”我没再说话。吴大海就向大家介绍起那个留胡子的人,说他姓魏,叫魏红喜,人称喜哥,也是无为人,背景强大。喜哥原是道上的,现在干正经买卖,眼下正准备在芜湖搞一个小额担保公司,这个行业只要能拿到证,就包赚不赔。而喜哥一切都办妥了,现在需要集资入股。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给吴大海参与的机会,而他吴大海也不能忘记众位兄弟,自是要带大家一起发财。另外,吴大海还说,公司总投资两亿,只给他百分之二十股份,也就是需出资四千万,他自己打算出两千万,剩下的留给我们。吴大海最后还特意关照我说:“现在急着买房子没用,投资赚钱才是王道,赚了钱,还愁买不到好房子?”我脸色阴沉,一语不发。吴大海自觉没趣,就抢了黄金光的差事,简短发表了几句开场白,然后就招呼大家一起起身碰杯,独我一人纹丝不动,气氛就有些尴尬起来。

    等大家坐下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我就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惊异地看着我。只有吴大海,双臂伏在桌上,低着头,大光头明晃晃的,甚是耀眼。我左手摁住桌上的一只烟缸,右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握着酒杯重重拍在桌上,酒杯应声碎裂,玻璃划破了我的虎口,血汩汩流出,而我丝毫不觉疼痛。吴大海也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我。我一边冷笑着,恶狠狠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两千万,胡总你好阔啊!大手笔嘛,可你为什么为了区区一百万,逼得晓君走投无路,跳楼自杀?晓君被你逼死了,你知道吗?”最后两句话,我带着哭腔,声嘶力竭。

    吴大海呆住了,微张着嘴看着我,说不出话来。我本已计划好,要用烟缸狠狠砸他的光头,就像过年在老家做的那个梦一样。可是终究没有勇气下手。再加吴大海现在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副追悔莫及,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让我心有不忍。

    所有的人都沉默起来,我和吴大海就这样对视着。他忽然泪流满面,低下头悲伤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我甩手将烟缸掷在桌上,发出一连串“咣当当”的响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愤然离去。

    我穿过金光酒楼一楼大厅,快步走到门口,手上还在滴着血。领班小王眼疾手快,从桌上抽出一块口布,追出来,帮我简单包扎了伤口。而令我奇怪的是,我并不怎么感到疼痛。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行走。马路上汽车堵成了长龙,一动不动。倒是自行车和电瓶车,打着响铃鸣着笛,呼啸而过。走过苑东桥的时候,似乎有琴声传来,我的心为之一震:难道是家远回来了?我急忙加快脚步,朝地方向铁口走去。却见地铁口的花坛沿子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在拉二胡,脏兮兮的令人作呕。我失望地扭头就走。我居然错把二胡当成小提琴,简直可笑之极。

    天空闷热,像是要下暴雨的样子。我的脚步不由自主朝着家的方向。来到小区门口,突然又莫名恐惧起来。我实在没有胆量面对那部电梯,那个高个子女人定然就站在电梯里,冷若冰霜,阴气逼人。我的耳畔又仿佛传来了一声长长的,令我毛骨悚然的叹息。我赶紧转身,穿过马路,小跑着,钻进西世花苑的大门。

    涞河桥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而休闲小屋却一团黑暗,似乎已经偃旗息鼓。我忽然想起阿瑛,想起逃亡的日子里,她给我发过好几条信息。而我回到上海,重开了手机之后才看到,却一直无暇回复。此刻桥头堡想必已是人去楼空了。

    我一边想着,就走到了小木屋前,打算看个究竟。但令我意外的是,小木屋前还留有一张桌子,分明还坐着一个人,就是阿瑛。

    阿瑛对我的到来喜出望外,激动万分。她用餐巾纸擦着眼睛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了哩。这里明天就要拆了,没想到你会在最后一刻过来,看来我们情缘未了。”说完,冲我莞尔一笑,羞赧的像个小姑娘。我的心略有所动,想回报给她一个微笑,可是自觉脸上像是涂了胶水一样,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我怀疑我已失去了笑的功能,心里有些悲怆。阿瑛却兴奋不减,口若悬河。她说这个店几天前就关掉了。本打算回趟重庆,看看女儿,但又怕我来了找不见她。她说她有预感我会来。她还说那个局领导判了十五年,领导的老婆也判了十年。还有一个受了牵连的女人,跳楼自杀了……我一直默默听着,一语不发。阿瑛发现了我的异样,就紧张的用手在我面前挥了几下,确认还有反应,就松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开导我说:“其实人有的时候思想上遇到了过不去的坎,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凡事都要想开一些,千万不能钻牛角尖。端午节前一天的晚上,就有个女人从这个桥上跳下去了,这个女人我还认识,因为她总是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站在桥上,看着河水发呆,几年来一直如此,我早就觉得她有些失常,没想到真就自杀了……”

    “她长什么样?”我忽然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就急急追问。“中等身材,长头发,皮肤很白,眼睛很大,虽然很漂亮,但看上去总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阿瑛一边回忆着,最后还补充说:“我不喜欢这样的人!”而我的心骤然一紧,一股寒意由脚底直冲上来,脑袋就嗡嗡作响。我猛然站起身来,大腿差点顶翻了桌子。我未加思索,就在阿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翻越护栏,跳到了桥下的小径上。在我落地之前,我的手机先掉了下来,正好被我一脚踩烂。但我顾不及去捡,就疯了一般朝着满江龙奔去。

    我一头撞进满江龙,把正在打扫卫生的两个服务员吓了一跳。她们惊恐地看着我。收银台里那个长得像赵薇的女人站了起来,挥手让服务员们离开,然后示意我跟她过去。她面色凝重,却又泰然而且胸有成竹。看来,她早已洞晓一切。

    我和那个女人对坐在离收银台最近的那张卡座上,这恰是上次我和雪儿坐过的地方。我的心忽然出奇的平静,默默等着她开口。她盯着我的脸,足有那么一分钟,面带着疑惑。我没作反应,她就轻轻摇了摇头,忧伤地说:“还是从我认识雪儿说起吧……”她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把手握成拳头,抵住腮帮子,歪着头,开始向我娓娓道来。

    “我叫关莉,是巢湖人。那年初到上海,在徐家汇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当服务员。那个时候雪儿是前台,也是当时店里出了名的冷美人。她几乎不和人交往,两年下来,没有一个知心朋友。可是她却愿意主动和我接近,唯有在我面前,她才敞开心扉。这一点,大家都不明原由。后来我才知道,因为我是巢湖人,跟你算得上是老乡。雪儿向我讲述了你们的全部过去,她说那年你突然失踪之后,她就到黄河路美食街去找过你,但美食街上酒楼太多,犹如大海捞针,无从找起。很快,假期结束了,她就回了CD。在那一学期里,每个星期天的中午,她都会等在那个电话亭旁,盼望这奇迹能出现。过年后不久,她的爸爸在上海出了事,她整个人就彻底崩溃了,世上再没有了一个亲人,生无所恋,只有你是他唯一的希望。那个时候,她就想好了,不再回去上学,她要留在上海打工,继续住在涞河湾的房子里,等你回来。可是还没等找到工作,就发生了一件事。那个房东没事就往雪儿屋里跑,大献殷勤。房东太太看在眼里,就有意赶她走。逮到一日,房东帮雪儿生煤炉,那天的风很大,点不起火,房东就关了门。房东太太不由分说冲了进来,污言秽语地大闹了一场。雪儿哪儿受得了这等屈辱,就含恨回了老家。

    安葬了父亲的骨灰之后,又到了暑假,雪儿还是回到了上海。她不愿再住在涞河湾,但还是天天到涞河桥上等你。一直等到暑期过了大半,没等到你来,失望之中,她还特意去了一趟无为。她在无为住了足有一个月,她说就算找不到你,也要在你生活过的地方感受一番。从无为回来,她就找了我们酒店的那份工作,她想要先解决生活问题,然后一边寻找,一边等待,等待着和你重逢。然而,时光飞逝,转眼就过去了十年,你依然杳无音讯,但她依然对你心存着幻想。那十年里,有无数个男人追求过她,但她毫不动摇,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雪儿一直很忧郁,她常跟我说,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专克身边最亲的人。后来顾文明的出现,才让雪儿有了转变。有人说雪儿接受顾文明,是因为他是上海人。可是她告诉我,顾文明长得跟你很像。他们结婚之后的某一天,顾文明喝醉了酒偷偷的跟我说,他没想到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居然还是处女。他说他一定会用生命去爱护雪儿,绝不辜负了她的这份难得的纯洁。雪儿结婚之后,情绪开始慢慢好了起来,脸上还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她还带着顾文明回了一趟四川,还开始和她的几房远亲有了联系。就在我以为雪儿已放下过去,苦尽甘来的时候,顾文明被车撞死了。从此,雪儿更加坚定了自己是个克星的想法,她的抑郁症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严重起来的。

    雪儿自杀的念头由来已久,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过,如果要死,她会选择像她的妈妈一样,在端午节跳河。后来,每到端午节,我都会跟她一起过,密切注意她的动态。而她却对我说,在没有你的下落之前,她是不会死的。

    去年开春,她忽然对我说要开个酒楼,她出钱,让我来管理,就是这家满江龙。当我知道她要把蛇肉作为特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的良苦用心。她记得你爱吃蛇,而现在做蛇的餐厅不多。倘若你也向她一样怀念过去,难免就会在这附近出现,这样就有机会把你吸引过来。没想到还真把你引来了。

    雪儿平时都是上午过来,八点就准时离开。那天也是凑巧,她临时接到通知,说她的堂叔死了,她要一早坐飞机回四川。临走前过来交代一些事情,下车时正碰上你喝多了。她和你四目相对时有些怀疑,但不敢确定,就来问我跟你们熟不熟悉。我一下子就警惕起来,因为我根本不想让她找到你,担心找到你之日,就是她的死期。我们无法理解一个抑郁症病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且她还是一个严重的病人,这让我不得不防。那天她的时间比较急,匆匆的走了。我虽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不是胡雨,但为了安全起见,我每天都要把监控录像拍下的所有你的画面处理掉。后来你很久都没再来,我倒省了心。可是没想到,你们还是见面了,也许这就叫天意。

    那天初见你,事发突然,雪儿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有些蒙了。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跟你相见、相认的情景,可当现实突然来临,她反而莫名的瞻前顾后起来。她用了一晚的时间,想出很多种你当下可能出现的情况,然后再设想如何与你交往。她甚至都想到了,假如你现在家庭圆满幸福,她就做你的妹妹,那种像亲妹妹一样的妹妹。这一点我毫不怀疑,雪儿完全能做到,因为她是纯洁的。然而第二天,她调整好心态,静等你的到来,可等来的却是你惊慌失措地赶来告别,然后匆匆消失。那一刻,雪儿心已如铁,认定自己就是一个不祥之人,认定她和你只要见面就会给你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

    我呆呆的听着关莉的叙述,始终一言不发,但内心却如同万马奔腾,脑子里一片混沌,嘴唇快速抖动而不能自制。此刻关莉像是注意到了我反常的表情,怔怔看了我几眼,然后继续说:“我有一种预感,这个端午节雪儿很危险。端午节前一天的晚上,我打算晚市结束,就去陪着她,可是没想到……”关莉抹了一把眼泪,起身走进收银台里,拿出一只褪色的牛仔布双肩包。她把包放在我的面前,说:“雪儿的后事是她的堂弟过来办的,骨灰带回了四川安葬。她把这个店赠送给了我,还有一些积蓄分给了亲戚们,这个包是她留给你的。”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包,那是我二十年前留在北涞河湾四十二号出租屋的。我颤抖着双手打开包,里面除了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长袖衬衫之外,还有一本发黄的书——《围城》。衣服是我当年穿过的,现在不但很干净,而且还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想必是刚洗过不久。我把包翻了个低朝天,想找出雪儿给我留下的只言片语,然而一无所获。关莉流着泪说:“以我对她的了解,我想,她是不会给你写信的。可能是她觉得她会连累你。还有,你们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在她看来是根本无法用语言能表达的......”

    我没找到信,但是还不死心,就去翻那本书。书页泛黄,却有淡淡的霉味和书香味混杂在一起。果然,我在书的最后一页空白处,看到了圆珠笔写的一首北岛的诗——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

    我确定这就是雪儿的笔迹,也确定这是刚写上去不久的字迹。我把头埋在书里,想哭,却哭不出来。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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