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亡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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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初冬时节,我回到鹭岛也有一个多月了。唐秃子的人果然没再来找我们麻烦,日子就在日夜交替中沉沉驶过。平静如水,沉闷也如水。

    百无聊赖的我,终日和过去的酒友们厮混在一起。为了摆脱空虚,我每天都努力把自己搞得很忙,用酒精填满所有的空闲时间。

    这不,今天我又和刚认识的几个“朋友”聚到一块,直喝了一下午,回到家,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脚也没洗,便早早地上了床。

    “小仓,……是我。”

    夜半时分,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来靠着床头叹了口气:“又是一场恶梦。”

    我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来点上,就在打火机亮起来的一瞬间,忽然觉得屋子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没等我看清到底哪儿不对劲,咔地一声,手上的打火机熄灭了。

    “小仓,……是我。”

    黑暗中,刚才在梦里听到的声音居然又响了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我听来,犹如耳边响了一个炸雷。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身上的汗毛刷地乍了起来。这声音听上去非常真切,就是从墙角的那把椅子上传出来的。黑暗中,我瞪大眼睛朝那儿看去,

    恰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别怕小仓,是我、豁子。”

    我浑身一哆嗦,一下就把手里的烟卷甩到地上,这绝对不是梦,是豁子的声音,豁子——他还活着!而且,就在这间屋子里。

    这样一想,心里的恐惧反而消退了一些。我伸出不听使唤的手,哆哆嗦嗦地在墙上摸索着开关。

    “别开灯!”从墙角传来豁子冷冷的声音。

    我昏昏沉沉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感觉胸口像被人塞进了一团东西,憋得喘不上气来,脑子里更是乱得跟跑马一样。我用力握住两只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把手都攥疼了。

    事情明摆着,我们所有的人——我、志伟、唐秃子还有死去的黑子显然都低估了豁子顽强的生命力。

    “对不起小仓。”豁子幽幽的声调又一次从墙角响起来:“我不想深更半夜的以这种方式来找你,知道可能会吓到你,可我真的……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我声音颤抖着道:“豁子,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活着。”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白天来?”

    黑暗中,我听到豁子惨然一笑:“白天?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白天了。白天我一直呆在防空洞里,只能像只老鼠一样在夜里活动,还得躲着灯光,其实还不如一只老鼠。”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这问题问得有点弱智。

    豁子没有回答我,反而问道:“你这儿有吃得吗?我饿坏了。”

    “你等着,我去拿。”说着,我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了电灯开关上。

    “别开灯!”黑暗中,豁子的声音明显带着乞求的意味。但已经迟了,房间里骤然亮起的灯光使我一下子僵在了床上。不是怔住,也不是呆掉,而是整个人瞬间石化了一般。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做梦也想象不出的“脸”。

    那张脸被一顶棒球帽和竖起领子的风衣夹在中间,被黑色的衣帽一衬,愈加显得惨白。尽管豁子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猛地低下了头,但我还是看到了他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

    我看到两只残缺的耳廓,支愣在脑袋两侧,本应该是鼻尖的地方,嵌着两只黑色的鼻孔,下嘴唇则整个被撕掉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和参差不齐的牙床……

    整张脸就如同在绞肉机里面滚过一样,看上去就像粘着一层肉皮的骷髅。我知道,那是玄阳子墓中老鼠们的杰作。昏迷中的豁子,对它们来说,无疑是一道鲜美的大餐。

    尤其让我心惊肉跳的,是豁子那只已经瞎掉的右眼,黑洞洞的眼窝里仿佛还藏着一只眼睛,正从另一个世界里望着我。

    我憋住一口气,把冲到嗓子眼上的晚餐压回去,猛地扭过头去,脑袋抵在墙上,把一只手塞到嘴里,用力咬住,语无伦次,含含混混地说:“别、别这样……豁子……别这样……”

    我无法用语言来准确地表达那一刻的感觉,就像一只恶心的大老鼠钻进了胸腔里,啃啮着你的心尖,可你明明知道这只老鼠过去曾经是你的同类,而且和你亲密无间。

    豁子用两只残缺的手掌捂住了脸:“把灯关掉吧虎子,算我求你了。”

    我把手从嘴里拿出来,颤抖着按下了墙上的开关。黑暗中,泪水夺眶而出。

    “把窗帘打开吧,虎子?我想看着你,但不想让你……看到我。”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拉开了窗帘,楼下的灯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勾勒出房间里物体的轮廓——床头、衣柜、姬红挂在墙上的那只憨态可掬的玩具熊,还有……还有佝偻在墙角的一条黑影。我知道那是豁子,曾经身形挺拔,来去如风的穿青豁子。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擦了把流到脸上的泪水,跳下床光着脚跑进厨房,把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一股脑装进一只食篮里,又足声嗵嗵地跑回卧室,双手递到那个黑影面前。

    我慢慢退回到床上,透过朦胧的光线望着豁子。他捧食食物的动作,像极了一只啮齿动物,我心头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但豁子不像很饿的样子,我见他只吃了两口,就把食篮放到了一边。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豁子,在玄阳子墓里,你真的想杀了我和大头吗?”

    我看到墙角的那个黑影一下定住了,便接着问道:“回答我豁子,这是不是真的?”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虎子?一切都过去了。”

    “可我一定要知道,就现在。”

    我看到那条黑影垂下了脑袋,心里一沉:看来……黑子说的是真的。

    人类的情感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那一刻,我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但还是有点心有不甘,于是又问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是吗豁子?”

    我看到豁子慢慢抬起头来,喃喃道:“本意?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按自己的本意活着?”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了,情绪一下子变得烦躁起来,用两手抱住头:“虎子,你就别再问了,我求你,所有的一切……一切都过去了。”

    “……”

    静寂中,墙上的石英钟不知疲倦地走着,树影在窗户上摇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向房间里面窥视着。

    这时,我看到墙角的那团黑影动了一下,豁子直起身子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不想来打扰你,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已经死了,一个死掉的人是不受欢迎的。但我必须来,因为我要向你借一件东西。”

    不等豁子把话说完,我急切地道:“豁子,无论你要什么,我他妈都给你,千万别提一个‘借’字。”

    豁子没有理会我,接着往下说道:“过一会儿,我要去见一个人,当面问候他,然后做一个了断。”说到这儿,豁子猛地抬起头来,咬着牙道:“我需要那只枪。”

    我一下愣住了,但马上就明白了豁子想去干什么,我丝毫也不怀疑以他的身手,再加上一枝猎枪,要想杀掉那姓唐的如探囊取物。

    可问题是,杀了那秃子我没意见,只是用我提供的猎枪去杀人,似乎有点欠妥。于是犹豫了一下,只是片刻功夫,理智就压倒了情感。

    我一下从床上跪起来,透过房间里的昏暗望向豁子:“不,豁子,你不能这么干。”

    “不能怎么干?”

    “那唐秃子是该死,但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豁子……我觉得我们应该等待,要知道那秃子迟早会遭报应的。”这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着气短。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吃吃的笑声:“报应?你真的相信报应吗?要是真有报应的话,这世上的人至少得死掉一半。说到等待,虎子,你还可以等,但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等吗?”

    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忽然,我看到墙角的那个黑影猛地站了起来,豁子起身走出了卧室,几步来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走。看他一副决绝的样子,知道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急忙从床上跳下来,鞋都没穿就足声嗵嗵地追上去,一把抱住他:“不,我不能让你去干蠢事儿,”

    就在抱住豁子的一瞬间,我感到他胳肢窝里好像夹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没等我判断出那是什么,豁子一晃肩膀,呼一声把我甩到了地上,接着,他扭过头来,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小仓,谢-谢-你。”

    我扶着门框站起来,目送豁子走下楼梯,又看着他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楼道里,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豁子最后那句“谢-谢-你。”语气过于郑重,应该别有深意。我都拒绝把枪借给他了,他还谢我什么,一顿冷饭吗?而且我见他也没吃几口呀。

    这时,一个字眼嗖地从脑子里闪过——枪!我浑身一哆嗦,急忙跑进卧室。我打开灯,拉开壁橱门几下把堆在上面的东西扒拉开,露出了藏在下面的枪盒。我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到枪盒上,猛地打开,心里一沉,里面是空的。再看旁边的子弹盒,也空了。

    妈的,这该死的豁子。怪不得冰箱里面的东西见少,他其实早就吃饱了,故意把我支开,趁我去冰箱里找吃的的工夫,他就把猎枪藏在了风衣里面。

    想到这儿,我只穿了条内裤疯了似的冲下楼去,刚一跑出楼道,阴冷的夜气扑面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下冷静下来,在心里问自己:虎子,你想干什么,去报警吗?那警察会问你,如果是局外人,你是怎么知道要发生凶杀案的,而且凶手所持的猎枪不是你提供的吗?

    去阻止豁子吗?为什么?难道那唐秃子不该杀吗?……再说,我能追得上豁子,阻止得了他吗?

    我站在楼道口,灯光与夜色的交汇处,呆愣了片刻,无力地蹲到地上,双手抱住发烫的脑袋。

    那一晚,我睡意全消,一棵接一棵地抽着烟,抽得嘴唇都麻木了。如同等待重罪判决的犯人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难耐的煎熬,紧绷的神经都要断了。

    整个上午我都守在电视机旁,七点钟的新闻播报里面没有,十点的新闻里也没有。

    但我心里清楚,今天肯定要出大事儿,因为以豁子的身手,加上一只五(连)发猎枪,要是不出点事儿,那简直就没天理了。

    终于,午间12点的“岛城新闻”使我悬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女播音员从屏幕里面望着我,朱唇轻启,字正腔圆:——据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今天凌晨,本市西郊田横路一带发生一起重大持枪杀人案,目前已造成四人死亡。据警方在现场的初步勘查,犯罪嫌疑人为一被毁容的残疾人,已当场畏罪自杀。现场发现了一只五(连)发猎枪,初步认定为本案的作案凶器。此案的犯罪动机尚不明朗,目前警方已调集精兵强将,正在全力侦破中……

    看完新闻,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我又开始坐立不安。一枝长条状的物体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停变换着角度和位置,枝枝桠桠地都要把脑袋给撑破了。——是的,那只猎枪,新闻上提到的杀人凶器。

    我开始后悔不肯把枪借给豁子。如果痛痛快快地答应他,然后仔细把枪擦洗干净,再交到他手上,不也就没这事儿了?

    问题是打从老家回来,那只枪就没正经擦过,上面肯定留有我和志伟的指纹,甚至DNA信息什么的。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豁子:王八蛋,临死还拉上哥们给你垫背。

    接下来的几天里,社会上到处在传,说这件案子已经惊动了省里,省厅正在挂牌督办,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被害人中有一位省政协委员,还说警察正在追查那只猎枪的来源。

    于是,我又开始失眠、做恶梦。不过恶梦的主角已经不再是豁子,而是一只顶在我脑门上的五(连)发猎枪。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难耐的煎熬。有那么一刻,我甚至希望警察快一点来敲响我的房门,心说,无论悬在头顶的是利刃还是馅饼,你他妈倒是落下来呀,老子正等着呢。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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