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路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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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吕红敏感觉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原来以为自己的宝宝会侥幸的逃过这一劫,但是却没有,原来宝宝其实是可以逃脱的,可是,却因为婆婆的缘故,没能幸免,一直以来在家的婆婆就很喜欢溜达,平时没事就很喜欢四处溜达,全家也都觉得爱溜达找同龄人说说话,打发时间也不算什么不好的事,毕竟上了年纪的女人很多都这样,喜欢热闹的婆婆平时就不喜欢整天闷在家里,自从有了孙子后,为了照顾孙子,这个毛病已经收敛很多了,如果是平常,也不讳有谁责怪她这个喜欢走东家窜西家的毛病,但是偏偏发生了地震,而且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地震。

    这也许就应了很久以前的老一辈子的人说的一句话:没有人能看见后脑勺。

    是的,没有人会有神奇的预知能力,预先知道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所以很多悲剧是无可避免的。

    可惜,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她那和她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伴,还有她那爱若性命的孙子,都一起的离开了她,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那强烈的自责所带来的痛苦是多么强烈,这两天来,她一边带着强烈的自责,一边又怀着一丝希望的等待着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儿子和媳妇,哪怕二人会责怪的骂她,甚至打她一顿呢,她也会觉得生活对她还算仁慈,起码她还有个亲人,还有个她同样看若性命的亲人,在这前所未有的劫难后,能陪在她身边,让她觉得生存还有希望。

    可是,两天过去了,随着时间的缓慢又飞快的过去,她心中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托付两个亲家帮她在家等着,连照看丈夫和孙子那盖在席子下的尸体,她怕自己会和回来的儿子和媳妇错过,她自己一个人,前往镇里寻找儿子和媳妇,路过媳妇的储蓄所时,她打听到媳妇今天已经被解救出来了,这让心急如焚的她多少心里安慰了一些,起码活着,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啊,她心里想着,加快脚步往学校跑去。

    一到学校,就看见坐在平地上的儿媳妇,她看见儿媳妇抱着一个人,坐在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下意识的感觉事情可能很糟糕,但是人就这样,只要没亲眼证实,就永远怀着一丝希望。

    当她看见媳妇怀中那满是血污僵浑身狼狈的儿子,就一下子崩溃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抢过儿子那冷硬的身体,她彻底的崩溃了,可是儿媳妇那疯狂的样子,让经历了岁月磨砺的她勉强冷静下来,可是媳妇那一连串的询问,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媳妇那渴望的眼神,让她真的无法说出事情的真相,看着此刻都已经如此精神陷入疯狂状态的儿媳妇,她真不知道如果告诉她结果,她是不是能承受得了。

    可是性格温顺却异常聪明的媳妇一看她那表情,就猜到了七八,看着媳妇不堪打击的发出野兽一样绝望的吼叫后,晕倒在地,她马上更加慌乱了,现在,儿媳妇已经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最主要的,她内心对儿媳有种深刻的自责,毕竟她的儿子因为自己的疏忽死去了。

    在几个同样悲痛的围观者的帮助下,她把儿媳扶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心中放不下儿子和丈夫及孙子,五十六岁的她,硬是自己背着儿子的尸体,徒步回到自己的家,她要让这祖孙三个在一起,让他们彼此是个伴,她不能让他们死后还分离。

    一路艰难的走着,死去的人往往比平时要沉很多,被一连串的打击弄的身心疲惫的她,完全感觉不出累,背着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感受着这最后儿子和她最紧密的接触,背着儿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好像儿子还是两三岁的样子,赖在她身上,和她撒娇,让她背他,儿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象放电影一样,不断的在她大脑闪现。

    本来该是温馨的回忆,此刻却让她心碎,眼泪顺着她眼角流下来,眼泪蒙住她的眼睛,她甚至都看不清楚前面的路,但是就凭借着心中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倔强的继续往前走着,最希望的就是这路永远走不完,自己能永远背着宝贝儿子,一直走下去,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二十七年堆积母子深情的相依相伴,没想到此刻画上了句号,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儿子那爽朗的笑,当爹的人了,却还是顽皮的微笑,偶尔还是象孩子一样撒娇的搂着她的脖子,绕着她晃来晃去逗她开心的样子……每一刻曾经温馨甜蜜的相守,以后再也不讳有了。

    这个念头让她肝肠寸断。

    沿途很多象她一样的老乡都对她透来同情的一瞥,有的年轻人企图劝说她,替她背着,但是她都木然的摇头拒绝了。

    这强烈的悲痛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不知道疲惫,只凭着心中那股火烧火燎的痛楚支撑着,她硬是把儿子背回了家。

    老远的,吕红敏的父母就看见了她,两个人看她背着个人,都慌了,不管她背的是谁,能让一个老人这样背回来,那绝对不可能是活着的了,这两天已经认为看惯了太多的死去的乡亲的二人,现在却心慌的不得了。

    俩人都清楚,亲家能背着的,不是女儿,就肯定是女婿了,不管是谁,亲家自己背回来,身边没有另外一个应该也在的人,那么肯定也凶多吉少了,也可能是亲家一次背不了两个人,所以只背回来一个。

    这个想法让二人腿都软了,但是现实却不容他们回避,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内容,他们几乎是用尽全力的迎了上去,边走边互相搀扶着,因为相互都知道,怕对方承受不住打击,会倒下去。

    走近了,两个人大体看出来了,应该是女婿了,因为一看就是个男人。

    人性或许都是自私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女婿,一看见不是自己的女儿,两个人紧提起的心稍微放了一下,但是还是连忙帮忙把女婿放了下来,三个人谁都不说话,齐心合力把张建国放在他父亲和儿子身边。

    张婶看着并排躺在那的三个人,三个她一生最重要的三个人,她生命的全部,那一路支撑着她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她两眼一黑,扑倒在三人身上,昏死过去。

    吕红敏的父母一看就慌了,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儿的下落,现在还没问呢,尽管面前的情景实在让他们悲痛难过,但是毕竟自己的女儿更莲心啊。

    他们连忙有掐人中,有用凉水擦张婶的额头。

    折腾了一会,张婶幽幽的醒了过来,一缓过憋着的那口气,张婶就嚎啕大哭,哭声让听到的人都感觉一阵心碎。

    吕红敏父母也跟着落泪,尤其他们那可爱的小外孙,就这么白白的去了,二人心中有对亲家的怨,也有同情,毕竟这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谁也无法预知啊,二人怀着矛盾和担忧的心情边哭边劝解着。

    隔了一会,俩人见张婶还是哭得死去活来的,就实在憋不住了,实在担心自己的女儿了,吕红的妈用手搀扶着张婶,焦急的问:“亲家,你去镇上,看见小敏没?她怎么样了啊,我和她爸急的都快疯了,你有啥消息没?”

    张婶那无神的双眼现出一丝欣慰,她转头看着吕红敏的母亲那忧虑的脸:“他吕婶,小敏没事,她好好的呢,就是看见建国后,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我把她安置在一个临时帐篷里了,托一个也在帐篷里休息的老姐姐照顾她了,她性过来后,那老姐姐会告诉她,我回来了,我估计她一会也该回来了。”说完回头看着躺在那的三个人,继续哽咽着说:“可是,如果她看见现在这情景,她肯定会受不了的。”说着又趴在儿子的身上,哭了起来。

    吕红敏父母那颗紧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只要还活着,就好。

    两个人放下心后,看着躺在那的三个人,不得不劝解着:“亲家啊,现在你是这个家的支柱啊,你不能倒下啊,你得坚强啊,这爷三不能就这么放着啊,咱得想想怎么办啊,毕竟入土为安啊。”

    张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主张了,她心里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想着,如果自己前天不出去溜达,好好在家呆着,干点家务,不管干什么,只要在家,那么起码老头和孙子现在会活蹦乱跳的站在这,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她哆嗦着抱起孙子那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反复的重复着:“宝宝,奶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妈妈,奶奶没能保护好你,奶奶该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奶奶啊,你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年,你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这么离开了,你让奶奶以后怎么活,奶奶活着有什么脸见你妈,死了有什么脸去见你们。”

    吕红敏的母亲毕竟是女人,看见她这么难过,她也跟着哭起来。

    吕红敏的父亲走过来,从张婶怀里抱过外孙:“他亲家啊,把孩子给我吧,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挪到阴凉的地方啊,这么放在这,会腐烂的,咱们得在政府下决定前,把他们安置个好点的地方,这样摆着,咱们怎么看得过去啊,不能让他们死了还遭这个罪啊。”老人心痛的劝解着。

    张婶把这些话一下子就听进去了,是啊,不能再摆在这了,这样他们死后还得受着风吹雨打的,如果政府没个安排,那这爷三个不就摆烂了吗?这个想法让她马上心疼起来,她最爱的三个男人,活着时,她没有保护好他们,也保护不了他们,现在死去了,自己再不能为他们做点什么,让他们死都死得不安宁,那自己更对不起他们了。

    连忙擦擦眼泪,站起身,四处打量着,但是看哪都感觉不安全,万一来个大的余震,那不是让三个人再次的受一次罪吗。

    东看西看,两亲家也帮忙看着。

    吕红敏的父亲想了想,突然有了决定,他到院子里,找个四根碗口粗的木桩,在比较安全的一块空地上挖了四个坑,把柱子埋好,又进没有倒塌的仓房里,因为仓房是水泥板搭的,面积不大,而且水泥板里有钢筋,又远离住房,所以没有倒塌。

    在仓房里翻了一会,找到了工具箱,和春天扣大棚时用的雨布,还有两个凳子。

    他把这些东西搬出来,吕红敏的妈要进来帮忙,被他制止了,他怕不断的余震,万一把仓房震倒,他不想让老伴有什么危险。

    危难时候见真情啊,相伴大半生的夫妻两,都为对方想,都希望对方能安全。

    到底是个男人,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一个简单的棚子就搭成了,不管怎样,起码能挡住四面的风雨和日晒。

    三个人把爷三搬进棚子里,看到不用在暴露在外面,张婶心里终于多了丝安慰。

    似乎能为三个人再做点什么,能缓解她心中的罪恶感。

    来到废墟前,看着努力了几乎大半辈子建起来的家,一瞬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张婶心里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了,这两天所经历的,比她一生经历的磨难全部加起来都要多,都要深重。失去自己的家园,失去自己最爱的亲人,等于失去了一切可以支撑着她继续生存的动力。

    身边的两个人也悲伤,自己的家何尝不是也已经毁了,两个人一辈子的心血,全部都没了,所幸,最亲的人还都活着。

    三个人站在那都无语,只有悲痛和沉重。

    这时,吕红敏回来了。

    在得知了自己一直担忧的真的成了事实,吕红敏又一次的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三个人马上慌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把她抬进刚搭起的小棚子里。

    除了这里,他们也找不到即安全又凉快点的地方了。

    三个人不停的摇晃着吕红敏,张婶从衣服上撕下条布,沾水不停的擦着儿媳的手心,额头和心口窝。

    小敏妈用手不停的揉捏红敏的虎口和人中。

    当吕红敏再次醒过来后,昏昏沉沉的台起身子,刚要起来,目光一下子就透过空隙,看见了躺在丈夫怀里的儿子那小小的身体。

    目光一下子就定在那,再也移不开了。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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