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耍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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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第三十二章   耍地台

    高家村的地台在各组巡回表演,第一站是村委会大院。地台就是地社火,晚上耍,鼓点也和马社火不同。表演的是武戏,多数是黑虎搬三肖、桃园三结义,配上曲儿、快板很是热闹。村委会大院里灯火通明,画好妆的身子正在穿衣服,唱曲儿的叫跑旦的,是三个小姑娘,她们是王老六的徒弟,每年腊月一闲暇,他就教她们练习唱曲儿,练习跑步,到正月用的时候和武把子一彩排就能上场。今年还没有彩排,高自泉就通知晚上上场,她们有点紧张。王老六说:“往年耍过,就是那么几个套路,你们都把眼睛长上,不要相互打架就行了。唱词有人帮腔,忘了就哼调子,只要别凉场就行。”

    高自泉见化妆结束,就说:“先练一练,时间在半个小时,然后正式表演,谁也不要出错。文化馆要在年后给咱们的社火、地台录像,咱们的地台据说在全县有特色,还要在县电视台播放,不要给全村人丢脸。”

    “好好练练,一会要给村委会表演,如果谁不称职,就别上电视了。”王老六笑着说:“打鼓的注意了,一二,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点就这样反复的打着,黑虎抡着插了裱花的鞭耍着,场子里搁了一张桌子,他耍一会儿,在桌子上敦一下鞭,又做出邀请三肖出山的姿势。三肖姐妹唱着碎步进场,围着黑虎跑圈子,在他的鞭下边钻来钻去,还不能互相碰撞。鼓点一停下来,她们就唱起了曲儿,周围凡是会唱的都跟着唱,那西北民歌中夹杂着甘肃花儿的味道。高自泉看了他们的排练,一听到曲儿就说:“咱陕西西府的民歌味道淡化了,似乎都是扬燕麦的。王老六,你这教练在不知不觉中同化了陕西人的曲儿,也不完全是你们的花儿味道,是一种新的西府曲儿。”

    “这就叫做陕甘融合,欢乐一家啊。”王老六说。

    “这就是典型的炒面和米汤啊。”高自泉开玩笑说。

    练习时间一到,高自泉让正式表演,黑虎搬三肖中的黑虎是李六斤扮演,他演的时间长了,武打套路熟练,各个动作连贯、优美,看的人群直喝彩。曲儿唱的是《十对花》,跑旦的问,围观的答。“什么子开花在水里?水仙开花在水里。什么子开花一对儿?扁豆开花一对儿。什么子开花叶叶间?辣子开花叶叶间。什么子开花满身刺?刺玫子开花满身刺。什么子开花过端午?牡丹子开花过端午。什么子开花叶叶绿?石榴子开花叶叶绿。什么子开花叶叶稀?桃杏子开花叶叶稀。什么子开花一嘟啷?毛桃子开花一嘟啷。什么子开花手托手?豌豆子开花手托手。什么子开花插黄旗?菜籽开花插黄旗。”

    每唱一句,鼓打一轮。鼓停又唱,热闹非凡。接下来是王老六的快板,他画成了白眼窝,穿了一件秀才青袍子,头戴秀才帽,手里拿着扇子,边走边说:“我今儿给大家说一段快板叫二月二。”打鼓的打起了竹板点子,王老六说:“二月二,三月三,白狼起兵在河南;头一阵得了玉林县,玉林县坐了个硬扎官,一面靠黄河,一面靠南山,当中夹了个蝎子山;辘辘炮,扳得欢,诸葛楼子冲上天,抓住娃娃把马转,抓住老汉把火点,抓住小伙抬轿杆。头上戴的勇士帽,身上穿的紧身靠,腰里别的盒子炮,你看热闹不热闹。坐的花花轿,进了老爷庙,你看荣耀不荣耀。”

    王老六说完正要下场,观众又拍手又吆喝让他再来一个。王老六说:“我的节目不好,下边看桃园三结义。”观众不依,他只得又来一个。他说:“我给大家来一段《拉长工》,希望大家喜欢。鼓点打起来。”鼓打响了,王老六随着鼓点在场中边走边扇扇子边说:“正月里来正月正,家家户户玩花灯,屋里没吃又没喝,收拾给人拉长工。二月里来二月整,初一一早我上工,家里丢下老母亲,媳妇哭的是泪人。三月里来三清明,庄庄村村都上坟,咱有先人不得祭,赶驴进山把柴寻。四月里来四月八,日头晒的火辣辣,掌柜有钱换了季,长工棉衣漏棉花。五月里来是端午,麦黄上场动碌蝳,白天割麦二亩半,黑了铡草喂马牛。六月里来是伏天,遍地生火苦难言,一对老牛一付犁,山上犁毕犁平川。七月里来七月七,天上牛郎会织女,人家赶会双双对,咱家有妻难相会。八月里来八月八,谷熟糜黄满山洼,贪早睡晚累断腰,掌柜下棋凉树下。九月里来九重阳,赶着牛儿种麦忙,麻鞋穿的开了花,掌柜不给换一双。十月里来十月一,家家坟上送寒衣,没钱揭上两张纸,父别怪儿没出息。十一月里入了冬,北风吹的刺心疼,有心回家缝件衣,兜兜空空没分文。十二月里一年整,收拾行李回家中,算盘一响眼泪淌,过年还是拉长工。”

    拉长工说的几位老人直叹气,几个小青年说:“懒汉二流子才拉长工,不会给自己干吗。”

    “他们有地吗?地都是地主的,穷人只有给他们拉长工了。”

    “地主的地是偷的还是抢的?人家有是干出来的,不是懒来的。”

    “这是实话,旧社会林林川碾子上有个财东,叫长工时首选的一条就是看你一顿能吃几个蒸馍,像你们一样的小伙子,盘腿坐在地上,把蒸馍一个一个磊在腿上直到下巴,看你能吃多少,如果吃完就说你是个好长工,能吃就能做,干活没嘛哒。像王老六说的那种人,天天瞅掌柜的在干什么,怕苦怕累能挣下钱吗!”

    “可惜旧社会没有低保,如果有这个长工肯定吃上了。”几个人议论着,高自泉听着,他没有说话,我党的政策就是喜欢富人,爱帮穷人,不能饿死人是最低底线啊。那些懒汉怕热怕冷怕脏怕累,家贫如洗,一回救济不到就要骂干部,找上边,简直成了撕不离的臭膏药。他正前前后后想村子里的事,地台鼓点又打了起来,桃园三结义上演。跑旦的唱起了曲儿《绣荷包》:“一绣梅花稍,两只喜鹊闹,相亲相爱真呀么真快活。二绣并缔莲,一对鱼儿漂,成双成对多呀么多逍遥。三绣双蝴蝶,花里飞不歇,返来返去不知为啥来。四绣花鸳鸯,卧定水潭上,相依相随配呀么配成双。荷包绣成了,一夜没睡觉,情哥哥你知呀么不知道。出门捎荷包,我的小哥哥,你戴上这荷包想也不想我?”

    高秀芝被绣荷包感染了,她无心看地台,走进村委会办公室。她想起了高中的同学毛锦利,他是班长,秀芝是学习委员,两人在一起的机会多了,随之互相有了好感,渐渐有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一到放学他们就会在一起读书作作业聊天,同学们在背后说他们是野鸳鸯。班主任也叫她谈过话,问她是不是在谈恋爱。她回答没有,只是在一起交流学习心得。两人之间谁也没有提说过一个“爱”字,任由同学们猜测、渲染。班主任叫他们谈话的事,他俩谁也没有问过谁。两人照旧来往,照旧讨论学习上的事。高中毕业时,同学们在一起喝酒,毛锦利喝高了,来到高秀芝宿舍,伸出左手让她看。他的手掌内画着一个心,里边写着高秀芝。他说:“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我心里只有一个人,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忘记她。她曾经是我学习的动力,是我心中的太阳,我相信太阳永远是不会落的。”

    高秀芝没有激动,她静静的说:“谢谢你,我是一个农村人,学习比你差远了,我不会相信所谓的童话,我有自知之明。也许你是真心,但是我的前途在哪里还是个未知数,我不想过早的陷入感情的漩涡。假如我们现在大学毕业了,我会考虑我们的事情的。可是,我们还是高中生,能不能考上大学我也不知道。谢谢你在高中学习阶段对我在学习上的关心、支持和帮助。我们永远都是普通朋友,上不上档次要看我们以后的造化了。”

    结果,高秀芝没有考上大学,毛锦利上了北大。开始时他给她写过几封信,她也回过信,后来信渐渐少了,他们失去联系几年了,据说他考研去了美国。

    “你怎么不看地台了?”

    高自泉的问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她笑一笑说:“我嫌吵。”

    “地台就是这样,吵声越大越热闹吗,农村人喜欢。你还没体会到打鼓的人感受,一天社火耍下来,晚上睡在炕上耳边还在打鼓,心里那个鼓声要响几天。”

    “你打过鼓吗?”

    “打过。地台鼓简单,马社火鼓复杂,讲究十八套路,要打进去再打出来,那东西不好学,十样锦套干骨梅,打不好难听,打好了听起来是一种美的享受。咱们那些打鼓的只学了皮毛,只有王老六能打全。现在的青年人不好学,一心想着挣大钱。听王老六说,他们那时候要学习打鼓,就要跟上高手天天练。人家看你有希望才教你,否则你连鼓槌也别想摸。王老六说他人笨,学打鼓吃过师傅的鼓槌。后来他人家打鼓时,他就在家里跟上偷着练习,打坏了几个簸箕。”

    “真不容易。我没见过他打鼓,那天让他表演表演。”

    “这容易。我想让他组织个打鼓学习班,培训一批人才。如果他死了,咱们村的马社火鼓就失传了。”

    “他唱的灯影我看过,连挑线带唱戏,忙而不乱。”

    “他唱了一辈子灯影,大戏小戏都懂,我想以后再办个剧团,让他当团长。办剧团既能热闹群众又能挣钱,一取两得。”

    “那要花不少钱啊,钱在哪里?”

    “钱在人家兜兜里,就看你敢不敢去掏,会不会去掏。”

    “我听不懂。”

    “我是说,作为村上的领导,你要敢想大的,敢干大的,敢于冒风险,就像*一样,敢冒、敢闯才能成功。”

    “如果闯坏了怎么办?”高秀芝说:“是不是拍屁股走人,让后人去收拾烂摊子?”

    “没有如果。所谓的敢闯敢冒,就是在可行性基础上的闯和冒,不是冒失。”高自泉说:“咱们不讨论了,你听,地台完了,他们要去各组表演,锁门走吧。”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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