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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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夕阳低垂,染透半边天际。山间传来一两声零落的鸟叫,清脆空灵,兰曼不知其为何名。空隐挨打挨得冤枉,一路上再不敢与兰曼多话。

    “施主,此处便是小寺的宝月妙华苑,住持方丈栽种的奇花异树皆在此苑中。施主口中提到的优昙婆罗小僧没有见过,住持闭关辟谷,小僧才疏学浅,不知苑中哪一棵是你口中所说的优昙花,不若施主与这位小师父一同去找一找。”

    宝华寺的小沙弥带领着兰曼与空隐来到后山,指了指用木桩围起的篱笆,里面郁郁苍苍长满树木,一眼望不到尽头。

    “施主,小僧现下还要赶回去上晚课,便不多作陪了。听闻这位小师父口中之言,优昙婆罗只为有缘之人盛开,寓意灵瑞,但愿施主与我佛而言,亦是一位有缘人。小僧告辞。”

    沙弥走后,兰曼一把将空隐拉入了宝月妙华苑,此处名字起得隽秀唯美,实则不过一片以篱笆围起的百亩树林。甫一进入,沉香木浓郁的香气混合着山玉兰的芬芳,夹杂着杜若与紫檀的气味,扑面而来。奇特的异香萦绕在兰曼四周,放眼望去皆是苍翠欲滴的浓荫,各色花卉竞相开放,恍若走进一个崭新的未知世界。

    “佛曰:一花一世界,此处更像是三千大观、婆娑世界。”空隐缓缓行走于林间,念了句“阿弥陀佛”,心中对此地叹服不已。

    “废话,你师父喊你下山游历,就是想让你多见见世面。今日你要感谢有我,为你修行添了这么大一份功劳。”兰曼背过手走在前面,一会儿俯身摸一摸将将开花的石楠,一会儿踮起脚摘下两颗不知名的红色果实,放在嘴边一抿,酸的登时吐在了地上,“啊呸,这是什么果子,酸得掉牙!”

    “兰施主,这是酸棘。”空隐看了一眼枝头上的果实,道,“此有健脾开胃的功效,因此能入药。”兰曼砸吧了两下嘴,表情有些悻悻,空隐顿了顿,又补充道:“ 兰施主,你还是少说点话罢。”

    兰曼气极,心中又有些好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腿下一不小心被藤蔓缠住,整个身子开始摇摇晃晃。

    “兰施主,小心啊!”空隐眼疾手快地跑上前,欲伸出手从后搀扶,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兰曼双脚越缠越紧,最后被藤蔓绊倒,直直摔在了地上。

    “兰施主,你没事罢。”空隐探身察看,兰曼没好气地怒视他两眼,用手扯开脚上缠绕的藤蔓,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兰施主,你脚上有伤,慢点儿走罢。”

    “兰施主,前面还有这种藤蔓,你当心着点儿,别再摔了!”

    “兰施主,你怎么不理小僧了?可是小僧哪句话说错了?”

    “兰施主,刚刚小僧是想扶你的,只可惜晚了一步,你莫要怪罪小僧……”

    “兰施主?兰施主!”

    “你烦不……”兰曼被他的话语搅得一阵心烦意乱,猛地停下了脚步。不料刚一转身,埋着头自顾自走着的空隐直直撞了上来,二人彼此近在咫尺的双目映出对方惊慌未及的表情。时间静止了几秒,在空隐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之后,被他连连后退几步打破。

    “吓!”空隐只觉脑子里一阵发懵,这不是第一次与兰曼的近距离接触,不知为何却让自己一阵目眩头晕。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兰曼开玩笑说她有龙阳之好,“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空隐立马紧紧闭上眼睛不停地摇头,想甩掉心中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平复了些许一睁眼只见兰曼伸手褪掉了发冠。

    “兰……兰施主……”他不敢再往前行一步,兰曼每次卸下发冠的模样总让他莫名其妙地面红耳赤。

    兰曼被他这副神情逗笑,一扫方才心中的不满。她将手中发冠往天上一抛,举手接住,道:“小爷我刚刚弄脏了衣裳,到处都灰头土脸的。我听见这附近有溪流水声,预备下河去洗上一洗……”说着,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空隐,“怎么?愿不愿意与小爷一同下河去洗一洗?”

    她心中打定空隐不敢,才有这勇气调戏他与自己一同下河洗澡。果不其然,空隐不负众望地摆手拒绝:“不不不、不,兰施主快去罢。天色不早,山林里难免会有野兽出没,兰施主快快清洗好了我们便去寻找那株优昙婆罗。”

    “没劲。”兰曼嘘了他一句,瘸着腿自顾自循着溪流声找去。

    江南的春日夜幕垂下得早,太阳将将落下山头,夜色便开始在山间弥漫开来。兰曼走了没多久,便见丛丛沉香木掩映着一汪碧澈的清潭,潭中生长着不知名的低矮灌木,树枝曼妙舒展,倒映出高低错落的绿影。

    兰曼作风流形状地吹了一声口哨,对此处环境甚是满意。以方才空隐的反应,他是如何也不会靠近自己洗澡的地方,想起他一脸紧张而羞赧的模样,兰曼不禁偷笑着自言自语地骂了句“蠢蛋。”

    春水微凉,兰曼裹着中衫步入水中之时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待适应之后,又觉潭水沁人心脾,不禁往更深的地方游去。潭中未见一条游鱼,几尺见深的幽深潭水中无数条细小的树根自由地飘浮,十分惹人。

    兰曼俯下身去瞧,想看清楚这种水生灌木究竟是什么,不想方才被藤蔓缠住过的双脚一阵发麻,变得僵硬无比,突然动弹不得。

    无数根黄褐色的根须像爪子般在兰曼的腿间萦绕,使她双腿逐渐发软。放眼四周无人,她的双腿像被抽空气力一般,惊呼出一声,渐渐沉入了水中。

    “咕噜咕噜……”

    嘴中冒出无数气泡,黑色长发如墨汁般在水底晕染开来。隔着无数悠悠游弋的树根,兰曼突然撞上一双漆黑的深瞳,如同化不开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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