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四)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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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就是站在这里,看着你们分手的,”欧阳琛抬手慢慢将香烟放至唇边,“他去美国的事情,也是我替他安排的。”

    震惊到无以复加,我几乎能听到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你早就见过我?”

    “从前就知道你,但是一直没有留意你的相貌,”欧阳琛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钱包翻开了,又取出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易北辰给我的,他在美国听说你的事后,曾几次拜托我在国内找你。”

    这张照片我认得,这是我大学时的照片。

    我脸色渐渐白:“所以,在club的那晚,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欧阳琛不置可否:“其实那晚去club时,我就已经知道你在那里,因为周晋诺早就对我提起过。”

    “怪不得……怪不得北辰找了我那么久,都没有来海滨找我,原来是因为你,”我转身面向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我在哪,却还不告诉北辰?北辰明明把你当亲大哥一样对待,为什么你却要三番五次的欺骗他?”

    欧阳琛低头,白金打火机在指间漫不经心地转着:“许多年前,易家的人曾出卖过我,我接近他,不过是为了伺机报复他。还记得上次车祸吗?那是我故意的,我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我难以置信地摇头:“可是北辰告诉我,出车祸的那天,你明明拼了命去保护他。”

    “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死,死是件很容易的事,人只有活着,才会更明白‘痛苦’这两个字,”欧阳琛嘲讽似地一笑,“其实我接近你,也不过是想利用你去报复他,因为我知道,被最相信最亲近的人出卖,那滋味一定会很好受。”

    胸口似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我后退一步:“所以三年前那个晚上,你从周晋诺手底下救我……”

    欧阳琛看也不看我一眼:“不过是个局,用来骗你的。”

    我眼中湿润起来:“后来去酒店时,你又无偿放我走,紧接着就有人来找我要债,当时你那么慷慨,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给了我三十万……”

    欧阳琛的语气淡得若天边的风:“那些逼债的人是我叫去的,所以,这也是骗你的。”

    脊背生生地僵了一下,我转过头,泪水无声滑过:“可岚和周晋诺的事……萧宁告诉我,是你建议周晋诺假结婚,我还以为,是你在帮可岚,你还是有顾及我的感受……”

    “她也是骗你的,”欧阳琛微笑,侧看着我,“我帮周晋诺,只是因为周晋诺对我还有用。不妨告诉你,秦可岚不过是我手中的一颗棋,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在利用她,直到现在,包括以后,我都会利用她,就像如今利用你一样。”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我再也听不到他的话,只是怔怔地抬起手,看着指间的那枚钻戒:“那晚你喝醉了,你把这枚戒指套在我的手上,你说,轻……我要你永远陪着我,直到我死,你都要陪着我,你说……”

    欧阳琛神情冷然地打断我:“全都是骗你的。”

    眼泪一滴滴地,如同脱线的珠子般滚落,我身子一震,呆若木鸡地望着他。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他的眉、他的瞳、他的鼻翼、他的薄唇,他身上的每一寸肌骨和气息,都曾经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令人贪恋、令人安心。可是如今,为什么……为什么我竟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是我错了吗?从一开始,我就全都错了吗?

    “欧阳琛……”我恍然地望着他,一步步、一步步地走近他,又一字一句地问,“你对我,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欧阳琛漠然回身,吐出的气息明明是那样灼热,却又冷得像寒冰:“所有你认为真的,全都是假的,所有你认为假的,全都是真的。”

    倏然间,胸膛里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仿佛有人握着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去,再刺进去,一遍一遍,反反复复,直到血肉模糊。

    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我僵着身子退后一步,突然就弯下腰笑了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救我是假的,帮我是假的,对我的关心是假的,给我的温暖是假的,妄想的情是假的,奢求的爱是假的,就连最窝心的那一次次陪伴,也全都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上天要如此讽刺,让我在同一地方,经历同样的痛苦。

    不,这一定是个梦,刚才生的这一切都一定不是真的。

    我霍然抬起头:“既然你只是想利用我报复北辰,可是易北辰现在分明还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你却要放弃我这颗不曾亮相的棋?难道你不想看着他痛苦、看着他生不如死、看着他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吗?”

    欧阳琛笑容微顿,可是很快,他又淡淡地说:“如果你把我刚才说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他必定会如你所言般的,痛苦。”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傻到认为我会告诉他这些?”身子猛然一僵,我摇头,“你在逼我恨你,逼我离开你,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

    欧阳琛深深凝视着我,唇边忽然就逸出一抹笑意:“你问我这些,该不是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吧?”

    我猛然抬眼。

    欧阳琛却不再看我,望住黝黑的天际,他继续平静地说:“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想逼你离开我,因为你的身体,还有你这个人,我都已经彻底没兴趣了,甚至只是看着,就会觉得恶心。”

    耳朵里刹时间轰鸣一片,我慢慢向后退着。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也给过你警告,告诫你永远都不要爱上我,是你自己不知足,是你自己太天真。”

    一言一字如冰雪般灌入耳中,我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说刚才我还存留有一丝幻想,那么现在,幻想彻底破灭了。

    而欧阳琛却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其实你这个样子也挺好,梨花带雨,我见尤怜,待会儿易北辰看到你时,一定会忍不住抱住你,好好安慰一番。”

    我身子一震,他话里究竟藏着什么意思?

    “叶轻!”

    恰在此时,身后有人唤我。我霍然回身,灯火阑珊处,易北辰刚停了车,就准备跑过来。

    心跟着一僵,我下意识地将目光锁向欧阳琛,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

    欧阳琛却若无其事地说:“想让你妈妈活命,想让易北辰往后过得舒服一点,就要记得把你刚才听到的话,永远都烂进肚子里。”

    “叶轻?”慢慢地,易北辰直奔过来,撞开了欧阳琛的肩膀,一把将我搂在了怀中,“刚才哥告诉我,你来都找我,还有话要对我说,我都不敢相信,我以为你再也不愿见我了……”

    “我的确……”我怔了一怔,联想到6荣则的话,心口忍不住一痛,连声音都跟着哽塞,“我的确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北辰你……”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易北辰拉着我的手臂,低声安慰我,“你别哭,有什么事待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北辰……”我有些恍惚,同时下意识地回过头。

    我想看看欧阳琛会是什么表情,结果却现,他根本没有表情。

    他只是冲着易北辰会心地一笑:“你们久别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改天再聚。”

    “也好,”易北辰点点头,向着欧阳琛感激地一笑,“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欧阳琛拍了拍他的肩:“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

    我一瞬不瞬地看住欧阳琛,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虚伪阴险的人?

    “你说的不错,明天我再去找你。”易北辰却丝毫没有觉我脸色的异常。

    “欧阳先生……”眼看着欧阳琛转身要走,我却突然叫住他,同时摊开手,“你的戒指掉了。”

    欧阳琛的身影略微一顿,转身回,修长的指从我的掌心中不缓不急地划过:“多谢。”

    从头到尾,他那波澜不惊的俊脸上都看不出一丝破绽,仿佛他真的不认识我一般。

    我总算见识到他的可怕了。

    “是送给嫂子的吗?”易北辰瞥过那枚戒指,面里闪过深深的遗憾,“自从上次一起吃饭后,我还一直没机会再见见她,求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我也好叫上叶轻,咱们一起庆祝庆祝。”

    欧阳琛一面将戒指收起来,一面淡淡地说:“她人不在国内,下次有机会一定叫上你们。”

    “好吧,这次就饶过你,”易北辰叹口气,想了想,又嘱咐他,“既然来这边了,就记得常来家里坐坐,妈总念叨你呢。”

    欧阳琛一丝不露的神色里终于有了瞬息的停滞,但是很快他便点头,转身,云淡风轻地步入夜色里,一次也没有回头。

    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我咬牙,只觉得身体里有一头蛰伏多时的洪水猛兽,在这一刻不期然的爆了。

    眼前渐渐地天旋地转,再最后一抹明亮的光景里,我依稀看到这三年匆匆逝去的记忆。我想伸手去抓,抓到的却是一片虚无,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这一辈子,总是做错,总是错过,一次次的错过叠加在一起,也终究酿成了过错。

    ……

    再次醒来是一个莺啼燕啭的清晨,我疲惫地睁开双眼,好不容易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心里难免为之一惊。

    这是从前我和妈妈住过的地方。

    霍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我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也沉重的不行。心里大概明白了些,是烧了吗?

    看了一眼手背,那上面扎出了一点红红的针眼,周遭还晕着乌青。

    是北辰找人替我看的病吗?可是他人在哪?

    这间小屋并不算宽敞,一室一厅,只要推开门就能尽收眼底。挣扎着站起来,我走到卧房的门前,用力地推开,还是没有人。

    整洁简单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一碗白粥,还有几盘时令小菜。盛粥的瓷碗下压着一张纸条,是易北辰的字迹:“我出去买药,你醒了记得喝点粥。”

    眼前蓦然间模糊了,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大门走向四合院里,久违的阳光倾洒在脸上,却并不温柔,甚至晃眼。

    邻里的朱漆小门上全都上了锁,应该早就搬走了吧,也不知北辰是怎么住进来的。原先热闹的四合院蓦地空洞下来,徒留下院落里独孤伫立的老槐树。

    慢慢抚摩起槐树斑驳的粗干,我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带北辰来家里玩时,我们因为一件琐事大吵了一架。事后,北辰讲了好多好听的话来哄我,那个夜晚,星星藏在夏夜的晴空里悠然躲眠,我们则并肩坐在这株槐树下。

    五月的槐花清隽的香气,一丝一缕地沁入鼻息,分外爽心。那时候我揽住北辰的手臂,傻乎乎地说:“我们做个约定吧,以后我们吵架,就把对方不能忍受的缺点都写下来,放进一个瓶子里,五年后交换。”

    易北辰听后微微一愣,接着笑起来:“为什么要五年?”

    我腻在他的肩窝里:“都说毕业就分手啊,我大一遇到你,等毕业的时候就四年了,我不想我们一毕业就分手。”

    “傻丫头,”易北辰好笑地点点我的脑袋,“五年后,你记得来这里,我要把你的缺点全埋进树底下。”

    那时候我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一语成谶。

    想到这里,伤感便如潮涌般难以遏制地袭上心头,我看着那株槐树,心却倏然一动。

    北辰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么……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我慌忙跑回屋里,找出一只锈迹斑斑的破旧铲子,在树底下铲起土来。

    很快,铁铲就触到一块坚硬如石的东西,我二话不说地蹲下来,用手扒开已然松落的黄土。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灰尘扑扑的铁盒子便映入眼帘,盒子里面放着一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黑皮本子,以及十几张我和易北辰的合照。

    心脏难以抑制的颤动着,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了那个黑皮本,字迹是易北辰的,里面记载着像是日记的东西,但并不是每天都有,零零散散的也只有两三行。

    “6月7日,雷雨。这两天一直烧,也没有在意,今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下来了,真没想到,我的病又复了。我该怎么办。”

    “12月31日,晴。早上又被痛醒,全身的骨头就像不是自己的,不过今天的阳光可真好,也不知道这样好的阳光我还能享受多久。”

    “1月18日,阴。国外的专家已经联系好了,病情不能再拖下去,我要不要告诉叶轻?”

    “2月5日,多云。我想了一个好借口,出国留学,哈哈,等我把病治好,一切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2月13日,飘雪。我是不是太乐观、太自私了?叶轻做的对,她应该跟我分手,如果我的病好不了,万一好不了,我怎么能让她再傻傻地等着我。一个像我这样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把握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等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谈爱?”

    字迹越来越纷乱,我颤抖着翻开这个日记本,这里有太多我从不知道的点点滴滴,我一张张地看着,直到有泪水控制不住般地夺眶而出。

    “4月……时间不详。第一次现,也许我真的会死。肺里的痛、骨头里的痛、心里的痛,被这些痛一点点地压着,我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活路。有好多话想对她说,该死,她居然把我拉进qq黑名单了。”

    “6月。我恨我自己。”

    之后是漫长的空白,一直到2oo6年5月,才字迹缭乱的记着一句“晴天霹雳!叶轻……你在哪?”

    再也忍不住,我蓦地阖上日记本。

    在一起那么久,我都从不知道,原来曾经的欢笑背后,他竟然独自一人承担着那样深重的痛苦。

    眼眸深深地垂下,泪水滴落时,我恍然看到泥土松动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叠满星星的玻璃瓶,瓶上用粗笔写着“叶轻的缺点大集合”。

    也许是时间有些久远了,瓶塞因为压强差而仅仅地吸在瓶口,怎么也拔不出来。急得一咬牙,将它重重地摔在水泥砖上,轰然一声脆响,玻璃瓶应声碎落,五彩缤纷的小星星霎时间淌了一地。

    我随手捡起其中两颗星星,打开了一看,上面只工工整整的写着三个字“我爱你”。

    心跳蓦然间顿住了,我将这些难以触及的梦一一拆开了,才觉那一张张细长缤纷的纸条上全都只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一句句我爱你,仿佛是来自上辈子的呼唤,穿过迢遥的时空,骤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无所适从,更无法剖白,记忆找回了,可是该走的路呢?如果有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对易北辰说分手,可是老天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的,这些错失的年华,我该如何再走回去?还有那个死死压在胸口让我又爱又恨、心如死灰的男人,我又该如何割舍放下?

    “叶轻……”身后有人在唤我,声音那么轻,却又充满磁性,好似大提琴的细弦在颤。

    我转过身,眼泪夺眶而出:“为什么?为什么生这么多事情,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易北辰站在旭日初升的光影里,离我那么远:“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我抬起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你当年生了病,你明明是要去美国治疗的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说是去留学?为什么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眼底有说不清的情愫在闪烁,易北辰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傻瓜,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却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他的手臂说:“四年前你得了那种病,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好不好?”

    “不好。”易北辰深深看住我,同时伸手想拭去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

    仿佛被一盆凉水照头浇下,我又惊又痛地抓紧他的手臂:“不好是什么意思?哪里不好?”

    易北辰伸出手臂,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如果我不好,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北辰……”耳畔轰然一声响,我震惊地想要抬头看他。

    易北辰却嗤地一笑,用力地将我按进他怀里:“傻瓜,如果我不好的话,又怎么会回来找你?我怎么可能那么自私,让你跟一个快要死的人在一起?”

    仿佛是被老树的藤条一圈圈地紧绕着,我的心被他弄得酸酸涩涩的,我想抬头却被他摁得那样用力,最终我颓在他怀里,哭得声堵气咽:“北辰,我配不上你。”

    在北辰人生最黑暗的这几年,我不但没能好好陪伴他,反而还不知羞耻地作践着自己。我是被人玩弄而犹不自知的婊子,北辰则永远是那个永远阳光善良只为我着想的大男孩。

    但是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忘不了欧阳琛对自己的警告,也忘不了欧阳琛所说的那些恶毒的话。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阴谋,就这么被阴谋的巨网重重笼罩着,我根本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这让我还怎么能抛下所有,再跟着北辰重新走回去?

    那晚易北辰睡在客厅的沙上,把卧室留给了我。我躺在床上辗转难寐。

    我还记得欧阳琛临走时对我说:“想让你妈妈活命,想让易北辰往后过得舒服一点,就要记得把你刚才听到的话,永远都烂进肚子里。”

    妈妈……最近妈妈住院的事情,欧阳琛都一直有暗中打理的,起初我还以为欧阳琛是想帮我。难道说,他是想通过妈妈来控制我吗?

    他究竟会对妈妈做什么?会对北辰做什么?

    这一夜似乎分外难捱,早上我给照看妈妈的护士打了个电话,结果护士居然对我说,妈妈已经被人接出医院了!

    知道事情不妙,我迟疑着按下欧阳琛的号码,话筒那边却一直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这个结果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到易北辰看出端倪,我才唯唯诺诺地说:“我还要回海滨一趟,这次来得仓促,妈妈那边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料理。”

    ……

    两天后,我又回到海滨,到了地方后易北辰问我住在哪,我才恍然现,那天走得太匆忙,我竟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但我当然没法实话实说,只好撒谎说是租的房子到期了,易北辰则二话不说地拉着我去他的公寓暂住。公寓很宽敞,是两层的楼中楼。

    他把二楼腾给我,自己则住一楼。其实他也不常回来,好像最近龙腾的业务又忙起来了,一天到晚地呆在公司。

    而我呢,我缺了好几天的工作,老板为此非常生气。没办法,我只好一天连轴转地加班,常常是快到凌晨累得两眼乌青的回来。

    那时候易北辰总会坐在沙上一边打着瞌睡等我,一边指指桌上的饭,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算准了你这时候回来,刚给你热的饭,吃吧。”

    算起来,这也是我们每天唯一的接触时间了。

    虽然两个人都很忙,但每逢周末的时候易北辰总会停下来,开车带我出去吹吹风放松一下。

    我一直都在等,等待时间向北辰坦白一切,可是每每看到他温柔的眼,我就又把心里的话统统憋回了肚子里。

    但我知道有些话是迟早要说的,北辰他这么善良,那个人又是如此阴险。我必须让他知道真相。

    这个周末易北辰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翻看医学杂志,门铃却突然响了。

    打开门一看,是易北辰的新秘书:“叶小姐,这是易总给你准备的礼服,他让您换好衣服后随我下楼,我领您去见他。”

    秘书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很奇怪,随手拆开了:“易先生有没有说,要带我去哪?”

    拆到一半,手却蓦然顿住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了,却依旧禁不住要惊叹这件礼服的美。

    “这个……”秘书是个挺年轻的女孩,听我这么问,眉眼一弯笑嘻嘻地推脱说,“易先生说,等您去了,自然就知道啦。”

    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约会,等我乘坐电梯到了北海望办公大楼的屋顶,才现一切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漆黑如墨的顶楼夜空,在我缓步踏入的刹那间,华光璀璨。

    鳞次栉比的灯柱上,一盏盏金箔色的灯光芒通彻,繁华得如同一场浮生梦境。

    灿若繁星的灯光下则聚集了衣香鬓影的各界名流,这其中有龙腾的合作伙伴,有易北辰的妈妈,甚至还有周晋雅,还好,欧阳琛不在。觥筹交错间,这些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我的身上。

    仿佛是做梦一般,隐隐猜到即将要生什么,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今天是北海望新型旅游开区的剪裁仪式,我们有请这次竞标的胜利者龙腾集团席ceo易北辰先生讲几句话。”

    长长的红地毯尽头,是一座水晶雕铸的华美舞台,易北辰就站在眉飞色舞的主持人身旁,身穿着手工定制的奢华礼服,庄重而成熟:“今天是北海望的好日子,是龙腾的好日子,也是我易北辰个人的好日子,就在今天,我想要鼓起勇气,去做一件我这辈子都梦想去做的事。”

    在满堂的唏嘘声中,易北辰突然冲着我弯腰,做了一个优雅地德国绅士礼。

    “叶轻小姐,请您走上台来好吗?”

    这是怎么了?

    我还在犯傻,很快,有一位司仪走过来领我上去:“叶小姐,易总在等着你呢。”

    一束明灿的追光灯打在我的身上,脚步仿佛不听使唤般地,飘飘忽忽地向前方的水晶台移动着,我心跳得厉害。

    一直耐心等到我走上台,易北辰才牵起我的手,微笑转向大家:“我和叶轻小姐,从相识到相恋,已经有一千七百二十一天了,这期间,我们经历过分离、挣扎、痛苦,但好在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今天我站在这里,就是想请各位来宾、以及亲友为我做个鉴证。”

    蓦然间,悄静的夜空中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我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朵璀璨的烟花绽放在群星的身旁。

    心跳也似在刹那间开出一朵花来,很快,又是一记轰响,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一朵一朵流光异彩的火花相继点缀黑夜中。

    烟火不息,穿梭如织,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拢在薄薄的光晕之中,照得繁华似梦。

    我看的目瞪口呆,我也是个女孩,不是不会做梦,而是快要忘记该怎样去做梦,可如今,易北辰恰到好处地给了我一个甜美的梦。我几乎都要忘记甜美的滋味了。

    “叶轻小姐。”

    所有人都在仰望,身侧的男人却蓦地轻声唤我,带着鲜有的庄重。

    我回头,易北辰已经单膝跪地,手心里握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紧接着“嘭”地一声,盒子开了,一只镶着粉钻的指环便映入我的眼帘。

    易北辰看着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炙热:“我想用我的一生去保护你、给你幸福和温暖,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我爱你叶轻,嫁给我好吗?”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恍然中我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我不是铁石心肠,那一瞬也几乎就要感动了,却听到会场里突兀的一声响。

    我们都停下来,扭过头看向会场里。

    好像是一位到访的客人喝醉了酒,手一松把酒杯打碎在地上。几个眼疾手快的服务员匆忙跑过去扶他,那个醉汉却猛然推开他们的手,抬起头恶狠狠地指向我:“哟?我当是谁呢?刚才还不敢相信,现在凑近了才觉,原来是你这个小婊子啊。”

    我呆了,说话的人竟是钱永霖。

    钱永霖又向前走了一步,一言一句比刀锋还凌厉:“怎么你现在钓上了钻石王老五,就忘了当年跟我的春闺一梦了?”

    这一句即出,全场哗然,无数双鄙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盯得我筋骨寒凉。

    易北辰的脸色也迅阴沉下来,他先是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镇定,接着又招手叫人过来,低声吩咐说:“这个人喝醉了,让保安把他带下去。”

    钱永霖见有人过来架他,突然大声嚷嚷起来:“臭婊子!你想翻脸不认人吗?难道你忘了当初在club里,是谁几万几万地砸钱给你、把你一步一步捧上来的?怎么,现在你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就想把我撇得一干二净了吗?”

    带着莫大的恐慌,我退后、再退后,想从灯火流离的水晶舞台上退下来,钱永霖却蓦地冲过来,一把攥住我的手臂:“在座的先生女士,你们好好看清咱们准新娘的这张脸,放眼整个海滨城,哪个男人不知道?只要五百块钱,就能让她跪下来给你倒酒,一千块钱就能抹胸,再加点钱上床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陪吃陪睡的婊子还想诓咱们易总的钱,痴心妄想地去做什么富家少奶奶,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我想甩开钱永霖的手,那只魔鬼的手却像毒藤般紧紧地扎绕着我,怎么用力也甩不掉,连同着不堪回的过去,通通都甩不掉了。

    我甚至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在北辰和他的母亲面前我根本没办法开口,难道要我当着这么多名流商贾的面跟别人辩驳我是不是一个陪酒女吗?

    就算我不要这个脸,北辰和易家也不可能舍弃这个脸啊。

    果不其然,在众议纷纭中,朱明翠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她正了正音容,走向会场中央眸光威严地说:“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出言中伤叶小姐,但是说话是要有凭据的,你这样信口雌黄地侮辱我的未来儿媳,我们易家不会坐视不理的。如果今天你说的话有一句是假的,事后我就会为我的儿媳妇聘请律师告你诽谤。”

    “凭据?”钱永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抬眼环视了一圈场中的人,笑得愈轻浮,“在场的人全都是凭据。张总,您忘了上次您跟我一起去,这丫头是怎么温言软语地给咱们灌迷魂汤了吗?”

    一直低眸饮酒的周晋雅低低咳嗽了一声,那位张总脸色立马涨得通红,走上前含含糊糊地说:“这……这位叶小姐好像真的挺眼熟的,似乎是……跟里的一个陪酒女长得挺像。”

    周晋雅接着又瞟了一眼身侧的李总。

    似是被鞭子打了一记似的,李总也不由得走上前,附和着说:“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有次我去,好像就是点得她的台。听说她前段时间被人包养了,啧啧,真没想到,养她的人竟然是易总……”

    朱明翠抬头看一眼我:“叶小姐,你怎么说……”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眼光聚焦在我身上,这些目光似雪亮的钢针般一针一针刺向我,刺得我心底一阵冰寒。

    但我还是强忍着,抬起脸尽量平稳地说:“我跟这位钱先生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跟在场的诸位也一样。”

    听我这么说,朱明翠面容微霁,刚想开口说什么,我却又接口说:“不过,他们有一点说的没错,我的确在里陪过酒。但是易先生此前并不清楚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从前做过的这些事,所以这一切跟他、跟易家都没有半点关系,还请各位不要混淆视听。”

    我知道今天的事绝不是偶然,恐怕是有人故意要让我和易家难堪,而对方既然有胆子挑起事端,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这个人究竟是要跟我过不去,还是跟易家过不去,我就无从得知了。如果是跟我过不去,那还好说,可要是跟易家,我望向易北辰,要是跟易家,我是断断不能连累北辰的!

    “叶轻,你胡说些什么?”易北辰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怒。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艰难地偏过头,只觉得心里苦得跟莲心似的,“北辰……今天是龙腾集团的大日子。”

    易北辰一怔,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手掌一寸寸地收紧,将我的骨骼都握得生疼。

    这边,朱明翠已经敛了音容,接过话筒义正言辞地对所有人说:“各位来宾,今日的事情我跟我儿子都始料未及,鉴于叶小姐身份特殊、来历也有待考究,我儿子和叶小姐订婚的事情,就此作罢不提。还请各位来宾多多包涵,也请大家能将事实相互转告,不要平白毁了咱们易家的名声。”

    易北辰猛然回,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起:“妈?”

    “还嫌不够丢人吗?”朱明翠面含愠怒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低声说,“辰辰,什么事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件事不行!这是你的终身大事,妈不允许你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选择!”

    易北辰含怒嗔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情不是我想怎样就怎样,而是要看别人会怎样想!”朱明翠咬牙打断他,“你爸爸这辈子最看重名誉,你想把他活活气死吗?”

    易北辰一僵,薄薄的嘴唇紧紧抿住,握住我的手却似乎松了。

    我趁机松开他的禁锢,一步步地后退,又蓦地转过身,与此同时眼泪倏然而落。

    幸福……

    于我,这世间最可笑的东西,恐怕就是幸福了吧。

    心似被寒冰做的轮子寸寸碾过,最无助绝望的时刻,有人却握住我的手,嗓音低沉而熟悉:“跟我走。”

    我回头看,现说话的人竟然是欧阳琛。

    他像是看清了我眼底的犹豫,不屑地冷笑一声:“如果还想看你妈妈最后一眼,就快点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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