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昭若在府里大闹了一番，让晋安侯府片刻都不安宁。杜仲明早晨起床时，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张脸黑沉得让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霍氏亲自端了洗脸盆，拣起脸帕仔细地洗过，又用拧干净，替杜老爷洗面擦手。
霍氏劝道：“老爷仔细自己的身子，万万不要再动气了。昭若还小，咱们慢慢教也就是了。”
杜仲明沉一沉脸，口气有些不好，“这般岁数了，怕是教也教不好了。顾氏往常又一直惯着，今次也还要惯着，陪着她一起到家庙去。这六姐儿恐怕是没有得救了！”
霍氏浅笑一笑，道：“怎么会呢？有这一次的教训，六姐儿一定会记住老爷的教诲。”
杜老爷拧一拧眉，站起身道：“但愿罢！我昨儿答应了琇莹去她那里用早膳，我便先走了！”
霍氏微微一怔，心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好不容易宿在她屋里一次，却连早膳都不肯陪她用。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再瞧这位发妻一眼了？
杜老爷也不顾及霍氏的情绪，自顾地往外头走去。
霍氏酸楚不已，差一点儿没有落下泪来。书萱正端着早膳进屋，见老爷出门去，便就了然，她放下膳食，上前扶着霍氏坐下，“夫人，用早膳罢！”
霍氏摆一摆手，神情有些悲怆，“撤了罢，我没有什么心思用。”
书萱道：“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紧着自己的身子。二夫人才回来，老爷自要多照顾着些。那不过是为了估计曹家的颜面。夫人，老爷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您。您与老爷夫妻二十年，您在老爷心里的位置是谁都无法可以比拟的。”
谁都无法可以比拟么？
那在祠堂的那霍氏如歌的灵位又算怎么回事？
二十年了，那个人都过世了二十年了，可他却还要年年记着她的忌日，到她的灵位之前上香。
他不是恨她么？
可为何在她死后要做出这样一副情深的模样？
这样装着是要给谁看？
王润，还是皇上？
每每想起这些，霍氏的心上都好似铺上了一层冰，缓缓加厚凝聚成一个圆球，翻来覆去，每一次动都要沾上血肉，结痂，撕开，痛不欲生。
霍氏咬一咬牙，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那一位的忌日与她的寿辰相差没有几日，若是她主动提出祭拜那一位，那么老爷会不会觉得她体贴大度？
思及此，霍氏面上便就露出笑意来，她起身道：“书萱，替我更衣，我要去见老夫人。”
对于那人，老夫人一直有着矛盾而复杂的心里。她怨过她，恨过她，更加地惋惜过她。二十年前那件事，说实在话，老夫人心里是不信的。只是，人拗不过命运，连皇上都无能为力，她一个后阁夫人，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每年她的忌日时，老夫人会跟着杜仲明一起偷偷地给那人上一炷香。
不能好好祭拜那人，一来是因为当年之事，二来是怕霍氏心里不高兴。
听霍氏主动提起要给她的姐姐办法事、祭拜她时，老夫人脸上少不得露出惊诧的神色，“你、你怎么想通了？”
二十年前，姐妹两人争夺杜仲明，霍氏可没少做令人寒心的事。
霍氏轻叹一声，徐徐道：“姐姐从前待我极好，可我却为一己之私，怨了她二十年，在她死后连一炷香都不曾替她上过。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从前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日子。那个时候，若没有姐姐护着我，我在霍府怕是要活不下去。当初为了仲明，我让姐姐伤透了心，死后又埋怨她，叫姐姐在地下都要对我失望。如今媳妇想替姐姐办一场法事，求得姐姐原谅，让她在地下安宁。只是不知，如今这般做，还来不来得及。”
老夫人听着霍氏这些话，面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道：“我原以为你要埋怨你姐姐一辈子，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怕晚，只要你肯做。不过当初那事到底没有解决，也不知宫里是个什么意思。我想着，咱们不能太兴师动众。明日我写信给静安师太，请她来府里做场法事。她从前便就与你姐姐交好。”
静安老尼？霍氏含笑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口中却温婉道：“静安师太一向疼爱姐姐，由她主持法事便再好不过了。”
昭华坐在最边上，默默地听着老夫人与霍氏讨论着祭奠晋安侯府已逝夫人霍如歌的事情，她神色如常，可放在身前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昭月觉察到她的异样，忙问道：“昭华，怎么了？”
昭华轻轻摇头，“没事。”
因为还要准备祭拜事宜，老夫人怕昭涵一人忙不过来，便点名六小姐昭佩一道帮忙。昭佩微微一愣，道：“祖母，孙女从未做过这些，怕是要给四姐姐添麻烦。”
杜老夫人却笑笑，道：“你也该学学料理庶务了。你姨娘早早过世，你母亲又要照顾几个孩子，主持府里中馈，没有时间教你。如今正好趁着这机会，让你学习学习。虽然未来婆家是你舅父家，大抵会多照顾你些，可你总不能连基本的庶务都不懂，不然嫁过去要被那些下人欺负的。”
昭涵垂一垂眸，应下来，“孙女晓得了，多谢祖母。”
昭华倒有些惊诧，昭涵的外祖家是经商的，祖母怎么会允这门亲事？所谓男娶低女嫁高，从商人家娶进女儿没有什么，可嫁进商贾之家却要被人看低。何况昭涵温良贤淑，素有贤名在外，必定是能寻一门好亲事。祖母怎么会肯呢？
昭月也有些震惊，伏在在昭华耳边轻声道：“祖母怎么会允那门亲事？三年前，她可是一口反对的。”
昭华拧眉道：“三年前？”
昭月颔颔首，道：“三年前，六妹妹的舅父病危，舅母带着从前柳姨娘的信物来府里，说柳姨娘生前曾答应了与她大儿子结亲。祖母想着柳家是商贾之家，六妹妹的舅父又病危，担忧六妹妹嫁过去受苦，也不管那姻亲情分，一口回绝。那时六妹妹的舅母还说往后再不要与咱们晋安侯府来往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儿竟然又上门了，更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定下了亲事。”
昭华心里感到奇怪，只是到底昭佩往常与她并不熟识，这些个事她听听也就罢了，并不放在心上。
午日时分，昭华的舅母蒋氏上门来了，她是领了庶子曹德昌一道来。蒋氏是定国公蒋经保的嫡长孙女，定国公是北尧的开国功臣，与开国皇帝一起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收复边疆少数名族，拓宽北尧疆土。蒋家可谓是北尧一等一的尊贵之家。
蒋氏嫁给曹阁老的长子曹启俊为妻，曹启俊才倾天下，是北尧第一才子，如今官居正二品刑部尚书，蒋氏封二品诰命夫人，较之杜老夫人三品诰命夫人还要高上一品。
只是蒋氏出身大家，恪守礼数，先到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杜老夫人却忙道：“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了。”
蒋氏轻笑，随后坐下，先寒暄了几句，而后便提出自己此行目的，“老夫人，晚辈今日上门，是有一事请求的。”
杜老夫人是个人精，她自然看到了跟在蒋氏身后的曹德昌。领着庶子上门，不外乎就是求亲。杜老夫人笑一笑，道：“夫人请说。”
蒋氏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我家幼子，唤作德昌的。今年二十岁，倒有些功名在身。先前我听姑奶奶提起侯府里有一位五姑娘唤作昭月的，贤良淑德，相貌上乘，刚过及荓。若是老夫人看得上我家德昌，晚辈斗胆，替这孩子向老夫人求娶五姑娘。”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有些意外蒋氏是来向昭月提亲的。丞相府的亲事，自然要比知府家让人动心。这曹德昌虽然是庶出，可是有功名在身，平时也有贤名传出。今日又是蒋氏亲自上门来提，杜老夫人也不好拂她的面子，于是笑道：“公子面容标致，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功名。夫人又这般看得起我五孙女儿，实在是昭月的福分。只是我那五孙女儿是个有主见的，老身还要问问她的意思。”
蒋氏颔首笑道：“那是自然。”
昭华早就带着昭月躲在内堂，听到老夫人这话，连忙问道：“五姐姐，怎么样？我那四表哥，你还满意么？”
昭月正躲在屏风偷看曹德昌，见他面容俊朗，为人斯文有礼，心里不由得喜极。
昭华见昭月不答话，催促着：“姐姐，怎么样嘛！”
昭月娇羞地点一点头。
昭华眯眼一笑，自内堂绕出，给蒋氏请了安，道：“五姐姐同意了！”
蒋氏听了喜不自胜，连声称好。
曹德昌闻言也是一喜，他早就看过昭月的画像，对昭月很是满意。他挺起胸膛，上前给老夫人跪下，恳求道：“老夫人，晚辈德昌，斗胆请老夫人做主，将五小姐嫁于德昌。德昌定然好好待五小姐。”
一席话，说得庄重而又让人动容。
昭月闻言不由得娇羞一笑，她的未来夫君，可真是个能担大任之人呢，竟然自己向祖母求娶。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霍氏劝道：“老爷仔细自己的身子，万万不要再动气了。昭若还小，咱们慢慢教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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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氏浅笑一笑，道：“怎么会呢？有这一次的教训，六姐儿一定会记住老爷的教诲。”
杜老爷拧一拧眉，站起身道：“但愿罢！我昨儿答应了琇莹去她那里用早膳，我便先走了！”
霍氏微微一怔，心头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好不容易宿在她屋里一次，却连早膳都不肯陪她用。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愿再瞧这位发妻一眼了？
杜老爷也不顾及霍氏的情绪，自顾地往外头走去。
霍氏酸楚不已，差一点儿没有落下泪来。书萱正端着早膳进屋，见老爷出门去，便就了然，她放下膳食，上前扶着霍氏坐下，“夫人，用早膳罢！”
霍氏摆一摆手，神情有些悲怆，“撤了罢，我没有什么心思用。”
书萱道：“夫人，无论如何都得紧着自己的身子。二夫人才回来，老爷自要多照顾着些。那不过是为了估计曹家的颜面。夫人，老爷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您。您与老爷夫妻二十年，您在老爷心里的位置是谁都无法可以比拟的。”
谁都无法可以比拟么？
那在祠堂的那霍氏如歌的灵位又算怎么回事？
二十年了，那个人都过世了二十年了，可他却还要年年记着她的忌日，到她的灵位之前上香。
他不是恨她么？
可为何在她死后要做出这样一副情深的模样？
这样装着是要给谁看？
王润，还是皇上？
每每想起这些，霍氏的心上都好似铺上了一层冰，缓缓加厚凝聚成一个圆球，翻来覆去，每一次动都要沾上血肉，结痂，撕开，痛不欲生。
霍氏咬一咬牙，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那一位的忌日与她的寿辰相差没有几日，若是她主动提出祭拜那一位，那么老爷会不会觉得她体贴大度？
思及此，霍氏面上便就露出笑意来，她起身道：“书萱，替我更衣，我要去见老夫人。”
对于那人，老夫人一直有着矛盾而复杂的心里。她怨过她，恨过她，更加地惋惜过她。二十年前那件事，说实在话，老夫人心里是不信的。只是，人拗不过命运，连皇上都无能为力，她一个后阁夫人，又能怎么办呢？
只是，每年她的忌日时，老夫人会跟着杜仲明一起偷偷地给那人上一炷香。
不能好好祭拜那人，一来是因为当年之事，二来是怕霍氏心里不高兴。
听霍氏主动提起要给她的姐姐办法事、祭拜她时，老夫人脸上少不得露出惊诧的神色，“你、你怎么想通了？”
二十年前，姐妹两人争夺杜仲明，霍氏可没少做令人寒心的事。
霍氏轻叹一声，徐徐道：“姐姐从前待我极好，可我却为一己之私，怨了她二十年，在她死后连一炷香都不曾替她上过。这些日子，我时常想起从前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日子。那个时候，若没有姐姐护着我，我在霍府怕是要活不下去。当初为了仲明，我让姐姐伤透了心，死后又埋怨她，叫姐姐在地下都要对我失望。如今媳妇想替姐姐办一场法事，求得姐姐原谅，让她在地下安宁。只是不知，如今这般做，还来不来得及。”
老夫人听着霍氏这些话，面上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道：“我原以为你要埋怨你姐姐一辈子，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做什么事情都不怕晚，只要你肯做。不过当初那事到底没有解决，也不知宫里是个什么意思。我想着，咱们不能太兴师动众。明日我写信给静安师太，请她来府里做场法事。她从前便就与你姐姐交好。”
静安老尼？霍氏含笑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口中却温婉道：“静安师太一向疼爱姐姐，由她主持法事便再好不过了。”
昭华坐在最边上，默默地听着老夫人与霍氏讨论着祭奠晋安侯府已逝夫人霍如歌的事情，她神色如常，可放在身前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昭月觉察到她的异样，忙问道：“昭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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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要准备祭拜事宜，老夫人怕昭涵一人忙不过来，便点名六小姐昭佩一道帮忙。昭佩微微一愣，道：“祖母，孙女从未做过这些，怕是要给四姐姐添麻烦。”
杜老夫人却笑笑，道：“你也该学学料理庶务了。你姨娘早早过世，你母亲又要照顾几个孩子，主持府里中馈，没有时间教你。如今正好趁着这机会，让你学习学习。虽然未来婆家是你舅父家，大抵会多照顾你些，可你总不能连基本的庶务都不懂，不然嫁过去要被那些下人欺负的。”
昭涵垂一垂眸，应下来，“孙女晓得了，多谢祖母。”
昭华倒有些惊诧，昭涵的外祖家是经商的，祖母怎么会允这门亲事？所谓男娶低女嫁高，从商人家娶进女儿没有什么，可嫁进商贾之家却要被人看低。何况昭涵温良贤淑，素有贤名在外，必定是能寻一门好亲事。祖母怎么会肯呢？
昭月也有些震惊，伏在在昭华耳边轻声道：“祖母怎么会允那门亲事？三年前，她可是一口反对的。”
昭华拧眉道：“三年前？”
昭月颔颔首，道：“三年前，六妹妹的舅父病危，舅母带着从前柳姨娘的信物来府里，说柳姨娘生前曾答应了与她大儿子结亲。祖母想着柳家是商贾之家，六妹妹的舅父又病危，担忧六妹妹嫁过去受苦，也不管那姻亲情分，一口回绝。那时六妹妹的舅母还说往后再不要与咱们晋安侯府来往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儿竟然又上门了，更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定下了亲事。”
昭华心里感到奇怪，只是到底昭佩往常与她并不熟识，这些个事她听听也就罢了，并不放在心上。
午日时分，昭华的舅母蒋氏上门来了，她是领了庶子曹德昌一道来。蒋氏是定国公蒋经保的嫡长孙女，定国公是北尧的开国功臣，与开国皇帝一起南征北战，平定天下，收复边疆少数名族，拓宽北尧疆土。蒋家可谓是北尧一等一的尊贵之家。
蒋氏嫁给曹阁老的长子曹启俊为妻，曹启俊才倾天下，是北尧第一才子，如今官居正二品刑部尚书，蒋氏封二品诰命夫人，较之杜老夫人三品诰命夫人还要高上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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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夫人却忙道：“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了。”
蒋氏轻笑，随后坐下，先寒暄了几句，而后便提出自己此行目的，“老夫人，晚辈今日上门，是有一事请求的。”
杜老夫人是个人精，她自然看到了跟在蒋氏身后的曹德昌。领着庶子上门，不外乎就是求亲。杜老夫人笑一笑，道：“夫人请说。”
蒋氏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我家幼子，唤作德昌的。今年二十岁，倒有些功名在身。先前我听姑奶奶提起侯府里有一位五姑娘唤作昭月的，贤良淑德，相貌上乘，刚过及荓。若是老夫人看得上我家德昌，晚辈斗胆，替这孩子向老夫人求娶五姑娘。”
杜老夫人微微一怔，有些意外蒋氏是来向昭月提亲的。丞相府的亲事，自然要比知府家让人动心。这曹德昌虽然是庶出，可是有功名在身，平时也有贤名传出。今日又是蒋氏亲自上门来提，杜老夫人也不好拂她的面子，于是笑道：“公子面容标致，年纪轻轻的就得了功名。夫人又这般看得起我五孙女儿，实在是昭月的福分。只是我那五孙女儿是个有主见的，老身还要问问她的意思。”
蒋氏颔首笑道：“那是自然。”
昭华早就带着昭月躲在内堂，听到老夫人这话，连忙问道：“五姐姐，怎么样？我那四表哥，你还满意么？”
昭月正躲在屏风偷看曹德昌，见他面容俊朗，为人斯文有礼，心里不由得喜极。
昭华见昭月不答话，催促着：“姐姐，怎么样嘛！”
昭月娇羞地点一点头。
昭华眯眼一笑，自内堂绕出，给蒋氏请了安，道：“五姐姐同意了！”
蒋氏听了喜不自胜，连声称好。
曹德昌闻言也是一喜，他早就看过昭月的画像，对昭月很是满意。他挺起胸膛，上前给老夫人跪下，恳求道：“老夫人，晚辈德昌，斗胆请老夫人做主，将五小姐嫁于德昌。德昌定然好好待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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