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两姐妹说着闲话，昭华又留了昭月一道用晚膳。用过晚饭之后，姐妹俩相携着散步。走近陶姨娘曾经的院子时，昭月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含笑的面容上到底露出些许忧伤来。
昭华连忙宽慰道：“姐姐莫要伤心，姨娘见你这般会担心的。”
陶姨娘过世之时，昭月才仅两岁，霍氏便接了昭月到自己身边抚养，直到昭月十四岁。昭月曾经想过，若是那年她没有撞见那桩意外，或许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霍氏编织的谎言里。
昭月怔怔地望着那处院子，原是光彩照人的模样此刻显得有些落寞，“我曾经怨过我姨娘，怨她为何早早抛下我，害了我没有生母照拂。这些年，我虽是养在大夫人身边，可是长姊、四姐总对我生分，连六妹妹、七妹妹都对我有些不屑。她们都觉得我姨娘低贱。可是昭华，我姨娘从未做错过什么。她只是出身不好。勾栏里的女人难道就不是人了？”
说着，昭月便有些激动，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夺出，落在她的衣襟上，与那牡丹相映成辉。
昭华忙怜惜地握住她的手，“五姐姐快别说了。姨娘没有错，错的是你这府里的人。五姐姐，你说过，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给你姨娘磕头认错。姐姐，妹妹信你会做到的。莫哭了，姨娘地下有知，会欣慰的。”
昭月拭一拭眼泪，目光坚定深远，“是，我会做到的。姨娘，您放心，昭月不会让您白白地受委屈的。”
话罢，她携起昭华的手，道：“走，咱们去瞧一瞧那位三夫人。”
昭华微一愣怔，旋即便反应过来，笑着应是。
二人相伴至绾心院，杜仲明恰好也在。二人规矩周全地向杜仲明行了礼，杜仲明道：“你们姐妹两个有心了。只是你姚姨娘弗才睡着，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罢！”
昭华瞥眼睨了睡得安稳的三夫人一眼，见她安好没有什么问题，于是道：“是，爹爹。”
昭月却还是上前去瞧了一眼，口中道：“爹爹，姚姨娘伤得很重么？我听九妹妹说差点儿没命了是么？”
杜仲明锁起眉峰，有些不悦，“昭华年幼被吓坏了乱说话，你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懂礼数？这话岂是你能说得的？”他一向对昭月有些苛责，只是这一年见她与昭华交好才勉强有些好脸色。听见她说姚氏没命，便忍不住就斥责了她：“快回自己院子呆着去，别到处乱说话。这么大人了，竟还是这般不懂规矩。这些年夫人算是白教你了！”
昭月神情一凛，昭华忙按住她的手道：“爹爹，五姐姐也是担心姨娘。”
“行事全无规矩，连你妹妹都比你会说话。”杜仲明严厉苛责，昭月眼里泛起了泪花。她默默地垂着头，咬着牙，强逼着自己不哭出声。
昭华见了十分酸楚，很想就此叫杜仲明住口。可是她不能。因为眼下，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幺女，很多事情未完，她不能有把柄被人抓在手里。
“爹爹，您别责怪五姐姐了。五姐姐是一片好心来探望姨娘的。也怪昭华，是昭华说姨娘……”昭华顿一顿，眼眶红了一圈。
杜仲明顿时心就软了，连忙宽慰，“好了好了，莫哭了。爹爹不说就是了。”说着又瞪了昭月一眼，再望向昭华时又是温柔一片，“你姨娘这里病气重，不适合你。你快早些回去歇息罢！”
杜仲明今日穿了一件象牙白蟒袍，身形挺直，容貌间还能看到年轻时候英俊的影子。昭月垂着眸，余光瞄到往日在她心里如神明一般的爹爹，忽然觉着眼前的她很陌生。小些时候，杜仲明对她虽然有些严苛，可是对她尚算宠爱。年岁大了，父女二人有些生疏。自一年之前，昭月知晓了自己生母逝世的缘由，求到了杜仲明那里。杜仲明却只说，从前的事情如今提起又有何用。
她一次次地求，杜仲明却一次次地拒绝，而后渐渐不耐反感。
昭月曾经觉得他是为姨娘平反最大的希望，可如今她竟觉着，或许爹爹原就知晓姨娘是无辜的，却不肯为她平反。
她想起了昭华曾经说过的话。
这府里，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爹爹。
那时她不信，可是现在她信了。
若爹爹靠得住，三夫人又怎会躺在这里？
昭月拭去眼泪，笔直端正地朝杜仲明行了一礼，“爹爹，女儿嘴笨说错话了，请爹爹责罚！”
昭华一愣，“五姐姐……”
“请爹爹责罚！”昭月抽出自己被昭华握住的手，挺直着背脊跪下来，朝着杜仲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杜仲明望向昭月片刻，褐色瞳仁微微闪过异样光芒，只是瞬间又换成恼意，“你这是作甚？你九妹妹好不容易替你求了情，你又非得来领罚。好，既如此，你就在这绾心院跪着。不跪足十二个时辰不准起来！”
昭华惊愕，“爹爹！”
昭月却凉凉地勾起了唇畔，“谢爹爹责罚！”
杜仲明微一怔愣，眉间漾起怒意，他真是不知道这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待她也算恩宠，有些事儿过去了便也就过去了，为何她就不能看在他的面上将那些陈年旧事掀过去呢？
杜仲明抚一抚袖，也懒得再与昭月说话：“你给我好好跪着。昭华，你回鸢鸾阁歇着。”
昭华有些担忧昭月，遂道：“爹爹，请您让我陪陪五姐姐罢！”
因见昭华神色坚定，杜仲明也不便拦着，只是抛下一句：“你早些回房歇息。”便就出了门去。
昭华望着神情悲怆的昭月，不禁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不是说你自己早早就死心了么，又何必试这一试呢？”
昭月抬起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不彻底死心，我便总时时抱着希望。昭华，你救了三夫人一命，她自会感激与你。而我，却没有什么能与她结盟的。唯有我的苦楚、我姨娘的秘密，能让她怜惜我。”
“五姐姐，你这是何必呢？昭华亦说过，会帮你的啊！”昭华不免怜惜，昭月膝盖骨还未好全，这样跪上十二个时辰又怎能受得了？
“你这身子原就不好，半年前七姐姐伤了你的膝盖骨，现下还没有好的完全。你何必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昭月苦涩一笑，眉间春水早已不在，只有化不开的浓浓的哀愁。做人做到她这份上，也是极致的悲哀了。生母早逝，爹爹不疼，姐妹欺辱，在这杜府，何处是她的立足之地？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昭华连忙宽慰道：“姐姐莫要伤心，姨娘见你这般会担心的。”
陶姨娘过世之时，昭月才仅两岁，霍氏便接了昭月到自己身边抚养，直到昭月十四岁。昭月曾经想过，若是那年她没有撞见那桩意外，或许她这辈子都会活在霍氏编织的谎言里。
昭月怔怔地望着那处院子，原是光彩照人的模样此刻显得有些落寞，“我曾经怨过我姨娘，怨她为何早早抛下我，害了我没有生母照拂。这些年，我虽是养在大夫人身边，可是长姊、四姐总对我生分，连六妹妹、七妹妹都对我有些不屑。她们都觉得我姨娘低贱。可是昭华，我姨娘从未做错过什么。她只是出身不好。勾栏里的女人难道就不是人了？”
说着，昭月便有些激动，硕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夺出，落在她的衣襟上，与那牡丹相映成辉。
昭华忙怜惜地握住她的手，“五姐姐快别说了。姨娘没有错，错的是你这府里的人。五姐姐，你说过，总有一天要让他们给你姨娘磕头认错。姐姐，妹妹信你会做到的。莫哭了，姨娘地下有知，会欣慰的。”
昭月拭一拭眼泪，目光坚定深远，“是，我会做到的。姨娘，您放心，昭月不会让您白白地受委屈的。”
话罢，她携起昭华的手，道：“走，咱们去瞧一瞧那位三夫人。”
昭华微一愣怔，旋即便反应过来，笑着应是。
二人相伴至绾心院，杜仲明恰好也在。二人规矩周全地向杜仲明行了礼，杜仲明道：“你们姐妹两个有心了。只是你姚姨娘弗才睡着，咱们还是不要打扰了罢！”
昭华瞥眼睨了睡得安稳的三夫人一眼，见她安好没有什么问题，于是道：“是，爹爹。”
昭月却还是上前去瞧了一眼，口中道：“爹爹，姚姨娘伤得很重么？我听九妹妹说差点儿没命了是么？”
杜仲明锁起眉峰，有些不悦，“昭华年幼被吓坏了乱说话，你这么大了怎么也不懂礼数？这话岂是你能说得的？”他一向对昭月有些苛责，只是这一年见她与昭华交好才勉强有些好脸色。听见她说姚氏没命，便忍不住就斥责了她：“快回自己院子呆着去，别到处乱说话。这么大人了，竟还是这般不懂规矩。这些年夫人算是白教你了！”
昭月神情一凛，昭华忙按住她的手道：“爹爹，五姐姐也是担心姨娘。”
“行事全无规矩，连你妹妹都比你会说话。”杜仲明严厉苛责，昭月眼里泛起了泪花。她默默地垂着头，咬着牙，强逼着自己不哭出声。
昭华见了十分酸楚，很想就此叫杜仲明住口。可是她不能。因为眼下，他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幺女，很多事情未完，她不能有把柄被人抓在手里。
“爹爹，您别责怪五姐姐了。五姐姐是一片好心来探望姨娘的。也怪昭华，是昭华说姨娘……”昭华顿一顿，眼眶红了一圈。
杜仲明顿时心就软了，连忙宽慰，“好了好了，莫哭了。爹爹不说就是了。”说着又瞪了昭月一眼，再望向昭华时又是温柔一片，“你姨娘这里病气重，不适合你。你快早些回去歇息罢！”
杜仲明今日穿了一件象牙白蟒袍，身形挺直，容貌间还能看到年轻时候英俊的影子。昭月垂着眸，余光瞄到往日在她心里如神明一般的爹爹，忽然觉着眼前的她很陌生。小些时候，杜仲明对她虽然有些严苛，可是对她尚算宠爱。年岁大了，父女二人有些生疏。自一年之前，昭月知晓了自己生母逝世的缘由，求到了杜仲明那里。杜仲明却只说，从前的事情如今提起又有何用。
她一次次地求，杜仲明却一次次地拒绝，而后渐渐不耐反感。
昭月曾经觉得他是为姨娘平反最大的希望，可如今她竟觉着，或许爹爹原就知晓姨娘是无辜的，却不肯为她平反。
她想起了昭华曾经说过的话。
这府里，谁都靠不住，尤其是爹爹。
那时她不信，可是现在她信了。
若爹爹靠得住，三夫人又怎会躺在这里？
昭月拭去眼泪，笔直端正地朝杜仲明行了一礼，“爹爹，女儿嘴笨说错话了，请爹爹责罚！”
昭华一愣，“五姐姐……”
“请爹爹责罚！”昭月抽出自己被昭华握住的手，挺直着背脊跪下来，朝着杜仲明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杜仲明望向昭月片刻，褐色瞳仁微微闪过异样光芒，只是瞬间又换成恼意，“你这是作甚？你九妹妹好不容易替你求了情，你又非得来领罚。好，既如此，你就在这绾心院跪着。不跪足十二个时辰不准起来！”
昭华惊愕，“爹爹！”
昭月却凉凉地勾起了唇畔，“谢爹爹责罚！”
杜仲明微一怔愣，眉间漾起怒意，他真是不知道这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待她也算恩宠，有些事儿过去了便也就过去了，为何她就不能看在他的面上将那些陈年旧事掀过去呢？
杜仲明抚一抚袖，也懒得再与昭月说话：“你给我好好跪着。昭华，你回鸢鸾阁歇着。”
昭华有些担忧昭月，遂道：“爹爹，请您让我陪陪五姐姐罢！”
因见昭华神色坚定，杜仲明也不便拦着，只是抛下一句：“你早些回房歇息。”便就出了门去。
昭华望着神情悲怆的昭月，不禁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不是说你自己早早就死心了么，又何必试这一试呢？”
昭月抬起双眸，泪水从眼角滑落，“不彻底死心，我便总时时抱着希望。昭华，你救了三夫人一命，她自会感激与你。而我，却没有什么能与她结盟的。唯有我的苦楚、我姨娘的秘密，能让她怜惜我。”
“五姐姐，你这是何必呢？昭华亦说过，会帮你的啊！”昭华不免怜惜，昭月膝盖骨还未好全，这样跪上十二个时辰又怎能受得了？
“你这身子原就不好，半年前七姐姐伤了你的膝盖骨，现下还没有好的完全。你何必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昭月苦涩一笑，眉间春水早已不在，只有化不开的浓浓的哀愁。做人做到她这份上，也是极致的悲哀了。生母早逝，爹爹不疼，姐妹欺辱，在这杜府，何处是她的立足之地？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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