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车马辚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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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因着太子的暗中助力,加上苏寒玉全力以赴的帮忙,方山的疫情迅速得到了控制。未出半月,已然有大半痊愈,无人员伤亡。消息也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先生,我不明白!”青芷秀眉轻拧,“照我的想法,先生该揭发张恳的阴谋才是,怎么反倒帮了他,先生该不会是为了那冯修明吧?”她不知道凤池的身份,此时也仍以为那人不过是和府尹沾些亲故的纨绔子弟。

    苏寒玉正在誊账的手一顿,上好的墨滴出几朵在账本上,盖住了原本清楚的字迹。

    “青芷,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连城了,不便带你一道,你有何打算?”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说道。

    青芷之前并不知情,此时听了无异于平地惊雷,连原本的质问也忘到了一边,只问道:“你要走?!”

    苏寒玉平静地看着她,缓缓点头。

    “什么时候决定的?沉香知道么?”她本想问为什么不能带上她一起,可话未出口,她已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这么问。

    从来到这里开始,她便一直住在善济堂,若细算起来,已三月有余,除了近些时间稍帮了点儿忙之外,其实都是在吃白饭。这样的身份如何要求对方还带上自己?况且,自己身边还有个小家伙。

    想到这里,青芷便更担忧了,以她现在的状况,若失了善济堂这处依靠,去哪里都是养不活自己和皓儿的。

    “青芷,若是无处可去,我可以给你先安排个住处,只是,日子会清苦些。”苏寒玉有些犹豫着说道,“普济寺的方丈定嗔禅师与我是旧识,你可以在寺里暂住些日子。等善济堂来了新大夫,你再过来帮忙。”

    “新大夫?”青芷疑惑。

    “对,我打算另外聘一位可靠些的坐堂大夫,在善济堂打理,只是这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你住在这里也并不安全,我才有这建议。”苏寒玉淡淡解释着,声音却透着一股难得的暖意。青芷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详,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垂了睑,遮住眼中的湿意。

    从莫名来到这异世开始,她便失了所有记忆,至今也不曾忆起分毫,而那偶尔漂浮在脑海中的碎片则更是滋扰了她的思绪,非但对她想起过去没有任何帮助,反使她更陷入混乱。

    这三个多月的经历,便是她如今记忆的全部,这个人,也在她这“全部的记忆”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她感念他的救命之恩,也记得他的体贴关怀。从陌生人到委以信任的朋友,在困境之中,这三个月足矣。

    “青芷,你去收拾一下,过了晌午我便领你先去普济寺小住,等寻到了合适的大夫,我自会派人去通知你。”苏寒玉低着头将账本誊好,声线平实稳重。

    她的嗓子已有些哽咽,只模糊地“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苏寒玉对于她这般不同以往的悄然离开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复低了头去看账本。

    晌午之后,暑气蒸腾,正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皓儿吃了午饭便嚷着困了要睡觉,青芷好说歹说哄了许久,他才勉强打起精神上了车,跟着青芷上山去了。

    仙居山是连城一处颇有盛名的景致,正是仲夏,来山上避暑纳凉的游人众多,山上的庄园几乎是日日客满,有喜静的人便将目光投向了这藏于深山的古刹之中。

    来往香客络绎,进出游人如织。这普济寺,盘香烟袅,佛颂悠长,不负青凤宝刹的盛名。

    青芷头一次见着宝殿威武,不由赞叹,果真是佛门圣地。

    苏寒玉听了只是笑笑,在斩奸石前下了车。

    却说这“斩奸石”,乃普济寺建寺之宝。

    前朝末年,君庸臣腐,皆是一味敛财,不问朝政。中原的大片江山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以致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

    乱世是英雄的乐园,此话半分不谬。正当伏蚩厉兵秣马,企图踏平中原之时,出身行伍的凤施将军终于摆脱朝廷控制,上场杀敌。等驱尽鞑虏之后,凤家军便以勤王之名起兵,于连城仙居山斩杀数百贪官污吏,血染山石,一时名震中原,引得万民归心,势如破竹,最终建立了现在的青凤一朝,至清德帝凤敬,已历百年。

    建朝之初,为镇住这山中的戾气,由太祖凤施下令修建寺庙,取“普天同庆,济泽天下”之意,得名“普济寺”。奠基之时,由太祖凤施亲书“斩奸石”一碑,立于山门之前,以警后人。

    听着领路的小沙弥讲这山门巨石的典故,苏寒玉一行很快便进了寺庙后院。

    与前殿的人声鼎沸不同,这里显得格外清幽安谧,较善济堂的后院尤胜两分。

    入眼尽是青竹,正翠绿得茂盛,风过竹动,竹叶摩挲,沙沙轻响如天籁。

    众人在一间禅房外等了片刻,便见一身穿锦缎袈裟的僧人从厢房内走出,观其形容,已过耳顺之年,然精神矍铄,尤其那双慈眸,似阅过天下事,解尽万人忧。

    “禅师,子澈叨扰了!”苏寒玉恭敬地合手作揖,语气严肃谦谨。

    那老僧人倒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老衲在此恭候多时了。”

    苏寒玉轻点了头,向青芷介绍道:“这位是普济寺的方丈定嗔禅师,是青凤有名的禅宗高僧。”

    定嗔只是笑笑,颂一声佛号,道:“姑娘身世奇特,非寻常女子,能下榻敝寺,老衲当亲自扫塌欢迎,先请禅房稍坐,待我吩咐弟子为姑娘收拾间厢房,也好早些安置下来。”

    青芷被他前一句话吸引住了,也不曾细听他的安排,直接问道:“禅师可是知晓我的来历?为何说我‘身世奇特,非寻常女子’?莫非禅师当真认得我?我的记忆,到底是如何失去的?”她问得急切,听起来显得咄咄逼人,甚是失礼。

    定嗔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依旧是平静如水的模样,慈祥的眸直看向她,透着抚慰人心的奇妙力量。

    “青芷,先进屋再说,皓儿也乏了,让他先休息一下。”苏寒玉知她对于自己的身世甚为在意,并没有责备她显得无礼的举动。

    定嗔微一侧身,将客人让进屋内。

    房间的布置简洁雅致,一方圆桌上,紫金狻猊香鼎里正冒着袅袅青烟,染了一室幽香。

    东面迎窗的位置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是木鱼念珠,几边是草编蒲团,想是主人清修所用。麻色帘幕遮住了主人的床铺,也隔断了众人的视线。

    整间屋子素朴整洁,加之淡且幽的檀木清芬,确是处怡人的所在。

    定嗔沏了茶,招呼两人在桌边坐下,又领了皓儿去内室休息,待事情稍定,他才过来坐下,与两人共品香茗。

    “这是后山的仙雾茶,今年新炒的,你们尝尝看。”他笑眯眯地招呼着,自己也端了青瓷杯,细细品呷。

    青芷很少喝茶,在善济堂的时候喝得最多的就是药汁和白水,对于这种饮品,她并不熟悉。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几片叶子在茶水中悠游,载沉载浮好不自在。

    她轻呷了一口,只觉得这氲着热气的液体清淡无味,却又比白水多了一分难以忽略的苦涩,皱眉咽下,再看那两人,竟都似在品尝佳酿般露出享受的表情。

    “禅师,今年的茶味道更好了。”苏寒玉放下青瓷杯,轻声赞叹道,“茶汤色泽鲜亮如琥珀,香气绕鼻不散,入口也是甘芳怡人,这‘仙雾’,当属茶中上品。”

    定嗔依旧是淡淡地笑着,道:“寒玉,你今日才算是参透了啊!老衲为你感到高兴。”

    苏寒玉稍一怔愣,手指拂过青瓷茶杯,兀自看着杯口不断袅娜的热气出神。

    青芷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也插不上口,只好独自坐着,对着桌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发呆,颇是尴尬。

    “莫姑娘?可是这茶不合口味?”定嗔突然开口问她,面上笑意不减。

    “呃——我只是……”青芷顿了顿,抬眸偷觑苏寒玉的表情,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只得硬了头皮接着道,“喝惯了白水。”

    “原是如此。”定嗔轻声自语,又起了身,为青芷换了一杯,“这是敝寺后山的泉水,姑娘请。”

    青芷为他的周到接待而诧异,但依旧礼貌地接受了他的好意,道:“谢谢您!”

    定嗔只是笑笑,缓缓落座,道:“姑娘能喝惯这寡淡无味的白水而不厌弃,实属难得。”

    青芷被这评价说得红了脸,道:“禅师过奖了,我只是比较懒,不愿去改变罢了。”

    定嗔听她如此,沉吟片刻,缓缓道:“姑娘可曾想过,习惯也是沉疴,一旦形成,便难以拔除。即便哪天真的硬是改变了,反倒会不自在,于行事中带有原本的痕迹。姑娘现在的举动,算是随缘而安。既已有这份心,便无需再去追寻已成云烟的过去了。”

    青芷听他说了许多,也知最后的那句才是重点,虽有些懵懂,却也明白了大概,便问:“禅师的意思,是希望我放弃找回过去的记忆么?”

    “放不放弃,全在你自己。”

    她对定嗔这堪破红尘的了然有些厌烦,不悦地皱眉,语气也失了和悦:“可是一个连自己的过去都不了解的人,哪能去奢谈什么未来?”

    “往昔已逝,来者可追。姑娘,执着于往事,你的生活便再难前进,未来,将成空幻。”定嗔缓缓劝解。

    青芷微皱秀眉,生硬道:“我不赞同您的想法,我只是一个凡人,有我自己执着的东西,并不能如禅师您这样超脱物外。往事虽已如云烟,却也是我曾经历的,我想找回它,无可厚非。”褐色的眼眸触到定嗔悲悯的目光,原本蛮横的语气也放软了许多,她几乎是叹道:“我只是,不愿一直这样做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

    这一句,已是几乎妥协的口气了。定嗔本是出家之人,存着常人难有的慈悲心,这会儿听她这么说话,知再多劝也无用,只轻叹一气,颂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开口。

    正相对无言间,外面有人敲门。正是定嗔先前差了去收拾厢房的小沙弥,此时回来了。

    既已收拾了干净的厢房,定嗔便亲自为两人引路,留了那小沙弥在房内照应着尚在熟睡的皓儿。

    一路无言,约摸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厢房。

    这厢房在一间小院内,院中已住了几位妇人,想是上山来清修祈福的人。青芷的房间在东南拐角的一间,房间虽小,但胜在清幽。门前植了一排栀子,正开着耀眼的白花,和着浓郁的香气,颇是惹人。

    推开门去,屋内的摆设也颇简洁齐整。一张圆桌,并了三只矮凳,后面隔着帘子,帘后便是床榻寝具。虽简单,却也是整洁干净的。

    青芷自己收拾了行李,再出院子时已到了晚膳时分。山中夜里很冷,寺里往往不过酉时便备下了晚饭,僧人香客们用了便各自回屋中,或打坐清修,或上床睡觉,已成定俗。

    青芷惦记着尚在定嗔房中休息的皓儿,出了院子便循着原路返回去。恰碰上定嗔送苏寒玉离寺,心道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心下恻然,不由恼起这离愁别绪起来,也就拒绝了定嗔邀她共送苏寒玉的建议。

    定嗔和苏寒玉刚走没几步,一个小小身影便追了上来,牢牢拽住苏寒玉的衣角不放,声音里还带着几分迷糊惺忪:“师父师父,你是不要姐姐和皓儿了么?”这话问得无理,却又带着可怜兮兮的讨好,让苏寒玉也沉默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青芷从旁听了这话,脸上大窘,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忙上前拉了皓儿,柔声道:“皓儿乖,先生有事要办,可别耽误了他的正事,你随我住在这里,不过几日就回去了,好不好?”

    小孩子本就耳根子软,经不过两句软语诱哄,此时也收了手,只用一双漆黑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苏寒玉,怯怯地开口道:“师父,那……你要来接我们啊!”

    苏寒玉不置可否地微一颔首,又抬眸深深看了青芷一眼,这才转身离开。青芷也没有说话,只凝视着苏寒玉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日现东方,空气清新爽朗,天边几丝游云如松软的棉絮,碧蓝的天空如玛瑙般澄澈透明。

    善济堂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沉香正在收拾细软放上车,木香显得闷闷不乐,扯着衣角站在马车旁,撅着嘴巴,嘟嘟囔囔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小蓟正捧着稻草喂马,检查马嚼辔头等物。另一边,苏寒玉已骑着马,跟在一紫衣青年身后,那青年也是高坐马背,手执辔头,唇角含笑,丰神俊朗,俨然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正是凤池。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旭日便已从东方现出全貌,普照大地,朝霞也渐渐散去。东西收拾了妥当,沉香抱着妹妹上了马车,小蓟和车夫坐在马车外,跟着前面骑马的苏寒玉缓缓起步。

    马蹄轻踏,车辙微响,一行众人渐行渐远,直消失在阵阵轻尘之中。阅读库 www.yuedsk.comyuedsk www.yued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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