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曾国藩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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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库www.yuedsk.com)(阅读库 www.yuedsk.com)    忙碌了一晚的曾国藩,一个人在长沙的官舍,抚摸咨文转录兵部火票递来的上谕:前待郎曾国藩籍隶湘乡,丁忧在籍,熟悉湖南地方人情自,令其帮同办理本省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钦此。”

    曾国藩想紧闭房门,燃起一炷清香,盘坐在床上。在袅袅香烟中,他微闭双眼,决定静坐。

    人们常称赞治国贤臣“每逢大事有静气”,曾国藩也深谙此道。

    从三十岁那时起,他每天都要静坐一会,许多为人处世、治学从政的体会和方法,便都在此中获得。尤其在遇到重大问题时,他更是不轻易作出决定,总要通过几番静思、反复权衡之后,才拿出一个主意来。

    那天,曾国藩却心绪不宁,久久无法安静。就在这时,李瀚章也知道曾国藩有心事,推门进来。

    “筱泉,正好你来了,陪我聊一会。”曾国藩说。

    “恩师,你还在为办团练的事情忧虑吗?”李瀚章问道。

    “是的。这事要是成了,皆大欢喜。要是不成,那就身败名裂,甚至丢了性命。”曾国藩说:“现在朝廷上下,当官的最怕的就是担当。九卿无一人陈时政之得失,科道无一折言地方之利弊,京官办事退缩、琐屑,外官办事敷衍、颟顸。”

    “恩师,办好团练,无论是为国分忧,还是为实现您个人的抱负,都不能推辞这使命。“李瀚章说:“记得当年在报恩寺,你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立志,男子汉大丈夫此生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

    曾国藩说:“是啊,想当初我年纪轻轻,进了翰林院以后,立下大志,文要有韩愈的成就,武要有李泌的功绩,追求的都是彪炳史册,留名后世。现在真要带兵上阵,却有几分犹豫。现在长毛作乱,危及两湖,朝廷视之为心腹之患。拯国难,纾君忧,正当其时。”

    “恩师,带兵打仗,并没有什么难的。您虽然没带过兵,但在兼管兵部时,遍读历代兵书,《孙子兵法》和戚继光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你都推荐给我们过。”

    “那些终究是纸上谈兵。”曾国藩说:“真正要有所作为,会有太多的现实障碍。这个天下,已经千疮百孔——连年干旱、虫灾,有的地方几乎是颗粒无收,而各级官吏的征搜敲诈则有增无已,到处是流离失所的饥民,是赤地千里的荒土。所以长毛才有源源不断的兵源。而国用不足,兵伍不精。八旗驻防兵和绿营加在一起,虽然将近百万,但根本不能打仗;派遣大学士赛尚阿为钦差大臣去督军,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瀚章说:“恩师是怕如今的皇帝,未必信任你。这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如果皇帝不给你实权。”

    曾国藩点点头,说:“皇帝即位以来,广开言路,重用贤臣,颇思有一番作为。比起先帝晚年,朝中充满了生气。皇上若能这样继续下去,端正圣躬,发愤图强,则国事尚可为。但可惜他虚文骄矜,器量狭小!,伴君如伴虎啊,以后家中晚辈,应该好生念书,日后只做一个明理晓事的君子,千万不要做大官。”

    李瀚章说:“但是如今为官做事,没有皇上的信任、满蒙亲贵的支持,要办大事是不可能的。”

    曾国藩说:“这团练,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办好团练,若不能打仗,则不成事;不成事,则身败名裂。若能打仗,必然会成为一支实际上的军队。满人对握有军权的汉人,一向猜忌甚深,非徒无功,还有不测之祸。所以说成与不成,都不是好事,这也是我为什么如此犹豫的原因。这注定是一场悲剧。但是我却不得不赴汤蹈火。”

    李瀚章说:“走一步看一步,恩师总办全省团练事务,三湘士人,识与不识,莫不欣欣然,咸谓湖南之事可为。澄清天下,抚境安民,是百姓之福。”

    曾国藩脸上却毫无表情,说:“万一不能成功,半世英名毁于一旦。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可以恳请在籍终制,不能受命。我是热孝在身,哪有母死未葬,就出山办事的道理。”

    “其实,恩师并不需要忧虑没有实权。听闻恩师这次受重用办团练,乃是恭亲王奕、肃顺大学士的保荐。”

    “筱泉,此话怎讲?你怎知晓庙堂之上的事?”

    “恩师,你给内侍太监中官只有一百两路费,而学生给了他一千两银子,他自然把知道的事情告知我。”李瀚章说。

    “筱泉,真有你的,你还有何情报?”

    “其实,皇上一直在考虑起用恩师,但未最后拿定主意。为此事,皇上分别召见恭亲王和内阁大学士肃顺。这两人,恩师可都熟识?”

    曾国藩与恭亲王、肃顺都有过多次接触,他说:“恭亲王才思敏捷,器识闳达,是皇族中最有头脑的人物。肃顺是郑亲王乌兰泰尔的第六子,明练刚决,敢作敢为,不但是满族中数一数二的拔尖角色,也是阖朝文武中少有人比得上的干才。我早就猜到,皇上将会重用肃顺,依靠他来整饬朝纲,力矫弊端。肃顺的入阁拜相,乃是实至名归。”

    “恩师,这两人都竭力主张起用汉人来平洪杨,恭亲王说恩师是先帝破格超擢的年轻有为人才,是林则徐一类的人物,要皇上实心依畀,予以重用。肃顺更明确提出,当前两湖动乱,只有请饬曾国藩在原籍主办团练,方便行事,则洪杨可早日剪灭,国家可早得平安。皇上于是欣然接受,就下旨了。”李瀚章说:“李贺说得好:'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封侯拜相,只能靠沙场猎取,几曾见过以文章封侯的?”

    曾国藩说:“确实,嘉庆年间,杨遇春不过是额勒登保手下一员武将,后竟拜陕甘总督,封一等侯。道光年间,马济胜一勇之夫而封二等男爵。靠的也是平叛的军功。”

    李瀚章说:“有了恭亲王、肃顺的信任,朝中有援,就可以放手去干大事。“恩师,如果你坚不受命,恭王和肃学士会怎么想呢?”

    曾国藩低头不语,良久,轻轻地说:“筱泉,我跟你说句实话,我从未跟巡抚骆秉章、潘藩台他们打过交道,不知道彼此好不好相处。我这人性子急,今后与湖南官场亦难相得。”

    “要说骆巡抚,此人最为爱才,为人又极坦诚。他不受苞苴之事,你应该知道。”

    “骆秉章清廉能干,的确是当今朝廷的栋梁。”

    “骆秉章能左宗棠都能忍受,相信恩师和他能好好相处。而且恩师莫看眼前长毛势大,我料死他们不能成事。”

    曾国藩仍坐着不动,不露声色地问:“何以见得?”

    李瀚章说:“长毛起事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其所依靠者拜上帝会,所崇拜者天父天兄;所过之处,毁孔圣牌位,焚士子学宫,与我中华数千年文明为敌,已激起天怒人怨。恩师说过,凡我孔孟之徒、斯文之辈,莫不切齿痛恨。就连乡村愚民、贩夫走卒,亦不能容其砸菩萨神灵、关帝岳王像之暴行。恩师出山之后,只要打起捍卫名教的旗帜,必定天下人都归顺恩师的勤王之师,长毛还能长久吗?”

    曾国藩说:“确实,洪杨以民族大义争人心,我则以卫道争人心!”

    “恩师,你素抱澄清天下之志,今时机已到,气运已来,上自皇上亲王,下至士民友朋,莫不瞩目于你。你若践运不抚,临机不发,不但辜负了自己的平生志向,也使天下士人寒心。”

    “前人著书,说苏秦、张仪口似悬河,陆贾、郦生舌如利剑,我看你也差不多!”曾国藩对李翰章说。

    “多谢恩师夸赞。”李翰章高兴地说:“恩师出山办团练,军饷是第一大事。前向长毛围城,藩库已空,料骆秉章一时不易筹措,我即刻回湘阴,劝募二十万饷银,助恩师一臂之力。”

    曾国藩说:“难得你年纪轻轻一腔热血。若朝野文武都像你一样忧国忧民,哪来今日的洪杨作乱!”曾国藩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说:“不过我今日乃带孝之身,老母并未安葬妥贴,怎忍离家出山,且亦将招致士林指责!”

    李翰章说:“大丈夫办事,岂可过于拘泥!况且墨绖从戎,古有明训。为保桑梓而出,为保孔孟之道而出,正大光明,何况又有皇上煌煌明谕,恩师不必多虑,若你尚有不便之处,可由伯父出面,催促出山,家事付与诸弟。这样,上奉君命,下秉父训,名正言顺,谁敢再有烦言?”

    “说得也是。”曾国藩说。“我也不再固小节而失大义,徒留千古遗恨!”

    翌日,李翰章去找老爷子曾麟书。

    曾麟书本来就不希望儿子守孝耽误前程,立即满口答应。遂面谕国藩移孝作忠,为朝廷效力。

    恰好这时,骆秉章又来一信,报告武昌失守的消息,再一次恳切敦请国藩出山晋省。

    于是,曾国藩将家事妥为安排,与四个弟弟分别各作一次长谈。六弟、九弟、满弟都要求大哥这次就带他们出去。

    曾国藩考虑再三,决定暂带国葆一人先去长沙,叮嘱曾国华、曾国荃:“你们务必安心在家,不要轻举妄动,视局势的发展再定进止。”

    然后,曾国藩来到腰里新屋,在母亲灵柩前焚烧已经誊抄尚未发出的“恳请在籍终制折”,并轻轻地对着母亲遗像说:“儿子不能尽人子之孝,为酬君恩,为兴家族,已决定墨绖出山!求母亲在天之灵保佑。”

    曾国藩到长沙,紧靠巡抚衙门,新开办了一个衙门,招牌上写着“湖南审案局”五个大字。

    曾国藩在这个衙门里办事,当起以安境保民为主要职责的帮办团练大臣。

    记得进长沙的那一天,他和郭嵩焘、国葆、康福一行来到大托铺时,江忠源便带着一百楚勇在镇上恭候,亲自陪他们进城。来到新开铺时,左宗棠又带着一班长沙乡绅和昔日师友,如黄冕、孙观臣、陈季牧及岳麓书院山长丁善庆、城南书院山长丁辅臣等来迎接。

    曾国藩来到巡抚衙门口,只见中门大开,巡抚骆秉章带鄂抚罗绕典、布政使潘铎、按察使岳兴阿及盐道、粮道等一批高级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

    当夜,骆秉章在巡抚衙门大摆酒席,为曾国藩洗尘,如此隆重而诚恳地迎接,使曾国藩深为感动。

    骆秉章和曾国藩密谈。二人对湖南吏治松弛、匪盗横行,都深恶痛绝。

    曾国藩认为乱世须用重典,对官场要严加整饬,尤其对匪盗要严加镇压。

    骆秉章完全赞同,对曾国藩所持的“宁可失之于严,不可失之于宽”的方略,骆秉章也甚为欣赏。曾国藩又提出在省城建一大团,从各县已经训练的乡勇中择其优者,招募来省,严格训练,以这支团练来保卫省城安全,镇压各地匪乱的建议。

    骆秉章表示同意,只是兹事体大,要曾国藩亲给皇上上一奏章。

    最后,骆秉章如释重负,紧握曾国藩的双手,说:“今后有关湖南保境安民的一切,都拜托给仁兄了,全仗大才经纬。湖南是仁兄桑梓,仁兄对湖南的挚爱之心,定不在本巡抚之下,千万莫存避嫌之念,尽管放开手脚,施补天之术,使三湘父老早得安宁。”

    这番话,说得曾国藩热血沸腾,对先前的谢绝颇感愧赧。

    第二天,曾国藩便向朝廷呈上一道奏折,要在省城建大团,自然并不是仅仅为了防卫省城,镇压匪乱。

    巡抚的主要意图在于建立一支新军:先招募少数人,加以严格训练;然后以这批人为骨干,再招募十倍二十倍的人,立即就可成为一支劲旅,不仅保湖南,到时还可以拉出到省外与太平军战斗。

    “满人对汉人向来防范甚严,兵权由朝廷牢牢控制,从不放心让汉人多带兵,更不允许有人像明代戚继光那样建戚家军”。李翰章多曾国藩说。

    由于时局危急,咸丰帝知绿营不足依靠,希望有一支新的军事力量出现,恭亲王、肃顺的竭力担保,咸丰帝这次居然很快便亲自批复:“悉心办理,以资防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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