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少女、旧人和花(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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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希娅静静的站在一旁,她看着父亲表情凝重的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放入大锅之中。

    明明外面正是炽热的阳光,但屋内却像是寒冬一般,或许是因为心底里隐藏着的害怕,希娅全身都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纸张上记载的各种材料已经全部投放去大锅之中,这个时候,父亲才回头看着希娅,他动了动喉咙,欲言又止,希娅抢先一步说道:

    “这种方法绝对可以抑制住诅咒,就算有副作用也值得一试。”

    “我……我们确认不了到底有什么副作用。”尽管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到了最后关头,父亲还是难免犹豫起来。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大锅之中的黑色液体,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的结局。不是他不相信希娅,只是按照纸张上的记载,这个方法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可是用在活人身上啊!

    可是既然那个诅咒可以把希娅变成这样,或许这种奇特的方法也有奇效,他难免会抱有一丝侥幸。

    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培育出紫色的星灵花,诅咒的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没有别的选择了。”沉默了一会儿,希娅才继续说道。

    ……

    揭开地板上的盖子,地下室的台阶出现在二人面前。

    希娅跟着父亲走下了台阶。由于有着巧妙的通风和采光设计,地下室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发霉味,而且周围的痕迹表明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希娅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她用贪婪般的眼神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以后很难看见了吧,又或者在也看不见……谁知道呢。

    角落里的一个长方形的石箱引起了希娅的注意,说起来,那更像是一副“石棺”。虽然表面没有什么渗人的浮雕,可是一想到以后这个东西将和自己的性命相连,希娅的心里就有些异样。

    父亲轻轻就推开了石箱上的薄石板,他沉重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怀念。

    “这是我的祖父留下的,应该是用来存放贵重的物品的,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这个再适合不过了。”希娅想尽量用较为轻松的语气,只是现在的这副状况之下好像取得了副作用。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开始吧!”父亲让希娅独自一人在地下室里守着,他则将大锅里的黑色液体一次次的全运了进来,几乎装满了石箱。

    这个时候,希娅体内那种涌动的感觉更加严重,她甚至难以控制手臂上轻微的抖动。

    “我去和母亲谈一下吧!”

    父亲权衡了一下,始终有些不放心希娅的情况,但希娅表现得很坚决,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尽管没有参与父女俩的所有事情,但母亲对于希娅的事一直都是一清二楚的,只是自从早上知道诅咒爆发的事情之后,她就有些难以接受,知道现在还一个人待在厨房里。

    大概她也不愿意看着自己最后的样子吧!希娅当然明白这件事对她的残酷性,但是他们谁也改变不了这件事,因为这是没有选择权的。

    跨进厨房的门,希娅故作轻松地叫了一声母亲,母亲双眼红肿的转过头来,显然刚才已经偷偷的哭过了。

    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希娅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硬生生把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别担心,父亲说他以后负责种出紫色的星灵花呢!而且就算看着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也该相信女巫的力量吧~”

    这一瞬间,母亲恍惚的觉得,希娅就像是很久以前的那个男孩一样,她轻松的表情如同要进行一次郊游般的打猎。

    “等到时候种出紫色的星灵花,就再也没有危险了,搞不好还可以直接变回原来的样子呢~”希娅走上前去,轻轻拥抱着母亲,尽可能的感受着现在的温暖。

    “嘶~”

    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忽然窜上了她的手臂,她忍受着头晕目眩,用力的抱了母亲一下,立刻转身向地下室的地方走去。

    “希娅!”

    母亲终于开了口。

    希娅握紧拳头,疼痛使她身上的抖动更加剧烈。

    “嗯~”她嘶哑着声音回答。

    “记得回家。”

    “好……好的。”没有再回头看看母亲,希娅近乎是跌跌撞撞的跑下了地下室。

    她没和父亲过多交流,直接跑到了石箱旁边,就这样跨了进去。父亲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希娅模糊的视线中,看不清他那笼罩在一片阴影中的表情。

    好冷!

    这是希娅唯一的感受,漆黑的水散发着某种难以言明的味道,不断侵袭着她所有的感官。

    就在诅咒被淹没的那一刻,希娅身体里那种涌动的感觉立刻被抑制下去。

    虽然已经有一些头脑不清,但希娅还是兴奋于这种变化,不过没等她高兴多久,漆黑的水如同无孔不入的活物,彻底封堵住她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意识的光辉湮灭于这片漆黑的世界。

    让一个人彻底淹没于这种漆黑的水中,直到现在,父亲都有些难以相信,但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希娅慢慢消失在漆黑的水中。石箱表面没有一丝波澜,哪怕地下室里有着流动的风。

    很快水的表面结起了一层像是冰层一样的东西,这里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了好一会儿,父亲才将薄石板推了回去。他靠近石箱小声地嘱咐着里面的希娅,只是这更像是对他自己所说。

    ……

    六年后。

    普立克帝国麦德利省。

    暴雨把本就难走的道路变得更加泥泞不堪,除了前面嘶鸣着的军马,随行作战的士兵们也不得不踩在泥水里,他们费劲地推着沉重的火炮,筋疲力尽之下,就连飞驰而过的骑兵甩得四溅的泥土也难以让他们骂骂咧咧……

    “上校,这是司令部的命令。”气喘吁吁的传令兵将密封的命令递给了帐篷里的女性上校,上校点了点头,她裁开文件,对照着上面的命令开始在地图上作出标记。

    “……预计将于三日内彻底歼灭敌第七集团军……你部需在玛尔河源头一带挡住南来增援之敌……联盟国防军北方司令部。”

    没想到有一天联盟的军队也会反攻入帝国境内,哪怕现在站在帝国的土地上,蕾娜也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

    和之前相比,蕾娜已经成熟了很多,从内战开始,一直到再一次与帝国的战争,连年不断的战争让她慢慢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独自一人时,偶尔流露出的温柔眼神会让人恍惚间看见多年前的她。

    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位上校,甚至可能是一位年轻的少将。

    她呼出一口气,又将精神集中到地图上去。

    想要挡住数倍于己的敌人,而且还是在别人的国土上,看起来这将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不过对于蕾娜掌握的这支历经战火的联盟部队来说,这也是司令部对他们的信任。

    毕竟是艾尔莉•可可元帅的心腹部队啊!

    蕾娜仔细地观察着地图,她默默记下那些重要的高地以及河流,在掠过某一座不起眼的山时,蕾娜忽然停了下来。

    “悬崖?”她慢慢看过去,还有一片松树林,她的记忆里闪过某人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尽管内心里不断排斥着荒唐的想法,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地图上搜寻起来。

    紧接着她有看见了一小片像是珍珠一般排列的湖泊。这里是普立克帝国的麦德利省吧?而且还是玛尔河的源头?

    蕾娜忽然怀疑起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她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等到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她急忙从箱子里抽出了一本黑色笔记本,扯下封面,蕾娜拿出了一张合影。

    照片上的女孩依然是熟悉的模样,往日尘封的记忆立刻变得鲜活起来。在那之后很久,她才重新拿到了这张照片,而且从此之后,就一直跟在了艾尔莉•可可元帅的身边。

    有些事情蕾娜不愿意去猜测,因为怀疑的总是令人难以置信。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蕾娜忽然跳了起来,她把照片放入贴身的口袋里,戴上军帽就跑出了帐篷。

    “卫兵!召集警卫连……”

    ……

    无论是悬崖还是松树林、湖泊都和地图上的标注一样,蕾娜的脑袋晕乎乎的,她既兴奋又有一点害怕。

    “那个村庄里真有这么一个女孩?”她拿着照片再一次问向白发苍苍的老猎户。

    “大概六年前见过她,在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听说是搬去了别的地方投靠别的亲戚。”老猎户小心翼翼的应付着这群联盟的军人,看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他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发抖。

    “不过她的亲戚,就是那对夫妇还一直居住在这里,只是前天好像进了城。”

    进城?蕾娜回想了一下昨天刚被攻破的城镇,这个时候一片混乱,那对夫妇是死是活还说不准。

    在老猎户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到达了一栋房屋前。蕾娜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房屋后面成片成片的星灵花,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数量众多的星灵花,它们形成了一片花海,在整个绿色的松树林下面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

    蕾娜的心咚咚直跳,她兴奋地指挥士兵们进入院子。

    士兵们利落地砸开了院门的锁,至于房间的门只是轻轻合上,随便一推就可以打开。

    客厅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名帝国士兵的照片,蕾娜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很快看过了一楼的房间,这里和普通的民居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她在二楼的一个房间停下了脚步,这个房间很干净,应该经常有人打扫,只是种种细节表明,这里似乎没有人常住。

    蕾娜正要仔细的搜寻这里,外面的卫兵忽然敲响了门。

    “上校,我们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蕾娜立刻跑出了房间,她没有过多犹豫的走下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不过她最后还是不顾阻拦的将卫兵们留在了出口旁。

    因为她下意识地想要隐瞒住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事。

    地下室里干净整洁,看得出来,这里也经常有人打扫。诺大的空间里并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有角落里的石箱特别引人注目。

    蕾娜鬼使神差地靠近了石箱,她尝试着推了一下盖在上面的石板,居然很轻松就推开了。一股寒气一下子窜了出来,吓了蕾娜一跳。

    石箱里装满了像是污水的东西,奇怪的是她什么味道也没闻到。

    蕾娜用手枪轻轻搅动了一下漆黑的水面,石箱里立刻掀起了一阵漩涡,漆黑的水变得越来越清澈,同时也越来越少,最后所有的水竟然都凭空消失。

    片刻之后,蕾娜一脸呆滞地看着石箱中出现的少女,那张脸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可是怎么感觉小了这么多呢?

    如果多年前最后见到希娅时,她是十七岁的样子,那现在就像是十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这简直……

    蕾娜伸出了手,想要触摸眼前的躯体来确认真实性,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像做梦了。

    出乎意料的是,沉睡的希娅忽然抖动了一下手指,她就这样在蕾娜的面前苏醒了过来,唯一不变的就是手臂上那黑色的诅咒。

    “希娅?!”

    “……”长久的沉默后,苏醒过来的女孩才怯生生地开口:

    “请问你是谁啊?”

    “我是蕾娜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蕾娜啊!”简直无法形容蕾娜现在的心情,她紧紧地抓住希娅的胳膊,让希娅好好的看着自己。

    “……我不认识你……你有吃的吗?我……想要吃肉。”希娅茫然的看着面前激动的女人,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很饿。

    “好……啊~”

    蕾娜脑袋一片混乱,她确认了希娅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不过这种意外的重逢实在是太考验心脏的承受力。

    蕾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希娅身体连同眼睛一起裹上,抱上希娅就走出了地下室。

    怀里的女孩轻飘飘的,轻到了让她产生了不真实感。

    原本厚重的乌云慢慢露出了缝隙,一束束光柱从天空中照射下来,蕾娜抱着希娅走过成片的星灵花海,顺着光柱的方向,她看到了角落里刚刚绽放的星灵花。

    那是一朵紫色的星灵花。

    就在这成千上万朵之中。

    它悄悄的绽放着,却不知道自己在花海中是那样的耀眼。

    蕾娜用下巴轻轻抵着希娅不安分的脑袋,她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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